张樱赶紧打断:“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请不要将我个人的行为上升到满汉之别上。我不把粮种进献给皇帝,只是觉得与其拿顶好的粮种去讨好皇帝,然后放到国库发霉发烂挣几个赏钱,还不如自己留着当个聚宝盆。”
说句简单的,单纯只是利益无法打动她而已。
胤禛敛下神色,没再多言。
张樱无奈,胤禛已经算是满人中对汉人态度很好的人了,但即便是他,也会在遇到问题的时候往民族上瞎猜。
这也是她不想上交粮种的原因之一,收益与风险相差太大,不值得冒险。
运气差的,掉脑袋也不是不可能。
何必呢?
但粮种这事儿总是要过明路的,不然等以后生意铺开了,到处是高产量粮种,胤禛却在那时候才发现粮种是她弄出来的……
画面太美,她不敢想!
粮种带来的冲击太大,两人都没有运动的欲、望。
整整一晚上,胤禛辗转反侧,愣是没睡着。
张樱倒是睡得香。
胤禛看着她的睡颜,没有一丝旖旎心思,充满了审视与算计。
——必须把人扒拉到自己船上。
次日一早,天还没亮,胤禛就迫不及待地把张樱从床上薅了起来:“我想了一晚,觉得还是要亲眼过去看看才放心。”
张樱:“……何必呢?”
在床上躺着不香吗?
苏培盛又不是没长手,等他把稻穗带回来了,你不是就知道真假了?
然而胤禛习惯凡事亲力亲为:“我想亲眼看看你说的粮种,这可是事关民生社稷的大事。”
若张樱所言为真,这些粮种比“五谷丰登”的虚名可实用太多了。
张樱:“……”
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他们出门的时候,天空刚刚泛起鱼肚白,走在街上路都不怎么看得清。
但胤禛精神振奋,两只眼睛亮得惊人。
张樱愣了下,转头看向窗外。
其他不说,胤禛这颗为国为民的心倒不是假的。
马车骨碌碌往前转,终于在天色大亮的时候离开城门,来到了城郊田庄上。
老獒先一步从马车上下来,再是苏培盛和胤禛、张樱。
眺望四周,田里种满了油菜,水稻尚未育苗。
但等走进庄子,越过最外围,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庄子里的百姓一个个打着赤膊,男女老少穿梭在一个又一个麻袋垒成的高墙,与一个又一个盛满了水的木盆缝隙中。
哗啦——
胤禛循声望去,竟发现一个壮汉打开麻袋,将好好一袋稻谷全倒进了水中。
他顿时大惊失色:“住手!”
然而,胤禛的声音淹没在了喧闹的环境中。
稻谷倒进水中后,旁边蹲着的老人立刻伸手搅拌几下,让稻谷充分打湿,吸饱了水分后沉入水中。
片刻后,一些稻谷瘪壳漂浮上来。
老人手疾眼快地拿筛子过滤出来,倒进了身旁的木桶中。
又搅拌几下,见暂时没稻谷浮上来,老人才起身走到另一个木盆旁蹲下。
久久不见壮汉过来,老人中气十足地大骂:“张大你没吃饭啊,才扛了几袋粮食就累了?身体虚成这样,记得回去让你媳妇儿割点儿韭菜补补!”
话音刚落,周围一片哄笑声。
胤禛却气得全身发抖:“他们这是糟蹋粮食!”
张樱愣住,笑道:“四爷淡定,这是在选种,可不是糟蹋粮食。”
据说雍正在得到圆明园后,曾亲自下地种田,但如今圆明园还没影儿呢,胤禛也没亲自下田插秧,对种田相关的事了解得并不算多。
隐形人一样的老獒飘到一旁,随手揪来一个汉子:“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壮汉不认识胤禛,却认得张樱和老獒。
他奇怪地看了眼老獒,好似在确定她的真假:“选种啊。这不是您教我们的办法,说是把粮种倒进一定浓度的浓盐水中,没飘上来的才是好种吗?”
胤禛瞬间明白,自己闹了个乌龙。
他倒也不生气,反倒拉着壮汉询问这种办法是否有效,有多少人采用,能否推广全国等等问题,啰嗦的样子不像冷面四爷,倒像是个话唠庄稼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