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实在是等不住了,就想去找他们,然而这不是在平地上,卷进暗涡的人,不管生死,很可能都会随着水流被冲到下游,我要找他们,就得沿着河岸朝下走。
我的脑子有些乱,只记得庞独下水前交代过我,叫我在岸边等着。我不由的想了很多很多,我就觉得,万一他和宋百义真的能从暗涡逃出来,被水冲到下游,我要是离开了这儿,等他们回来,肯定找不到我。
我不能离开这儿,虽然庞独下水之后的情景,我一直都在观望,凶多吉少,可我相信,庞独不会无缘无故的就下水去白白送命。
此时此刻,我只觉得时间过的太慢了,胡思乱想之间,又是两盏茶的功夫过去,绝对没有人能在水下一口气憋这么久,我的手不停的轻轻发抖,望眼欲穿。
这一等,足足等了有一个来时辰,天渐渐黑了,庞独和宋百义还是没有出现,我像是热锅里的蚂蚁,不停的走来走去,而且天一黑,望向河面那边就看的不甚清楚。
可现在的我,又能怎么样?除了等待,再无别的任何办法。
天黑了,不过还好,是个大晴天,月光明亮,我站在岸边,全力的眺望。
我这边正在焦灼的等,就看见从上游开过来了一条船,这是一条不大不小的船,船上灯火通明,隐隐约约能看到船头和船尾,各架着一具绞盘。
看到这条船,我心里顿时就有点发憷,因为这种船是专门从河里打捞东西的船。大河从古至今不知道涨水改道了多少次,河底沉积着许多被水冲进来的东西,比如说本来位于河岸附近的坟地,大水一过来,直接连锅端,连泥土带棺材都冲进了大河。沉重的东西沉到河底,经年累月,就有人专门打捞河底的东西。
我之所以发憷,是因为这种打捞的生意,基本都是被排教和三十六旁门垄断,除了他们,整片大河滩只有采沙的沙帮偶尔偷偷摸摸的做上一两票,其余的人,只要触碰这个,就等于跟排教和旁门抢生意,会死的很惨。
这样一想,这条船不是排教的,那就是旁门的。
我赶紧朝后面退了退,那条船距离岸边比较远,应该是发现不了我。
但是鬼使神差,当船开到近前时,船上突然就出现了骚乱,远远的能看到一个人在船上来回乱窜,他跑,还有人在后面追,把甲板上弄的鸡飞狗跳。
随后,那个来回乱窜的人实在是呆不住了,迫不得已,一翻身从船上跳到水里,拼命朝岸边游。船上的人不肯罢休,几个人跳下水就继续追。
这人游到岸上,撒腿就跑,但是后面追赶的人依然紧追不舍。那人是冲着我这边跑来的,一时间我也分辨不清楚那条船究竟是排教的,还是旁门的,反正这不是什么好事,我闪身就想躲开。
“兄弟!”在前面逃命似狂奔的那人眼睛很尖,一眼就瞅见了我,扯开嗓子大喊道:“我不是叫你先走,不用等我!?你怎么还呆在这儿!?”
“嗯?”我不由自主的一愣,这个人跑的近了,我能看到他的长相。他大约有二十四五岁的样子,瘦瘦的,穿着一件被水浸透的宽宽大大的短褂子。这人的五官其实是蛮端正的,只不过有两条八字眉,一下就破了相,整个人看上去怎么瞧都有些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