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准了下叉!
水溅起很高——冷——康承胤手里抓着木叉跳着抖动前襟。
望一眼空荡荡的木枝尖,再看看变混的河水,康承胤不得不承认,叉鱼也不是个容易活。
心里洗洗思索后,等到水变清,他再次准确的下叉。
咧开嘴一笑。木叉尖捅破了鱼肚子,它正在垂死挣扎呢!
将鱼取下来,丢到岸上,重又等浑水变清,继续叉鱼……
看天色渐晚,叉鱼叉得不亦乐乎的康承胤才回过神来,扯几根野草藤,将鱼给勉强栓了拎回去。
才走到破庙外,就看到那蹲在路口的人。
依然是乱蓬蓬的头发,脏兮兮看不清面目的脸……
心里涌上一股暖流,抵御了春日里冷峭的晚风。
“兔子呢?兔子呢?”乞儿跑过来,眼巴巴的看着他。
“没兔子,只有鱼,爱吃不吃!”康承胤将手里的东西扔过去,丢了乞儿满怀。
“鱼也很好!很好!”乞儿乐呵呵的抱着鱼,也不嫌它腥臭。
康承胤只觉得她咧嘴露出白牙的举动很刺眼,装作不耐烦的偏过头,冷声道:“累死了,你快点去把鱼做好,我进去休息下。”
坐在屋里,看着窗外的天慢慢全黑下来,屋外她悉悉索索,噼里啪啦的忙活着。
这样的日子,算什么?
那日,她清醒后,并没有预想的慌乱娇羞,看她那模样,就似要将一切风轻云淡的揭过。虽然她努力做出一副那夜所有事情不曾发生过的模样,可康承胤却看破她偷偷绞缠手指的模样,更注意到她眼神漂移,压根不敢对视。康承胤自然不想要就这样不明不白,却也知道真要说,能怎么说?说自己趁人之危?说让她跟自己回宫?还是两个人就这样飘摇?现在的自己,能许下什么承诺?倒不如顺其自然。
于是两个人,谁也没有主动说破什么,就这样比亲近而又似隔着层纱,装糊涂过日。
康承胤伸出手,目光落在骨节分明的指头上,食指上还有一枚鱼鳞。凑到鼻前,指尖的鱼腥味混着血腥,浓烈的侵占了嗅觉。
这样多年来,还是第一次亲手摸到血淋淋的生鱼。虽然不止一次,手里沾染过活人的鲜血。
却原来,人血和鱼血,虽然都是血,却是不同的!
康承胤意义不明的微笑,眼神冰冷。
虽然他本性并不擅于算计,可在那个地方呆了那么多年,对生活种种的谋划却是融入骨子里的本能。于是这些天他也认真想过了。这样多年,他是从来没有如此轻松过,他的轻松快乐,都是遇到乞儿之后。所以那个宫,自然是不用回了,反正那里也无谓有什么可留恋的。
让他放进心里在乎的,只有乞儿而已。这个认识的时间虽然不长,却给予了他生命里最初温暖的女子,是他有生之年遇到的唯一一个对自己无所图的人,和她在一起的快乐,虽然还很稀少,却可抵过此前仅有的少许欢愉。
对于未来,也许就这样和乞儿两个人就这样隐在深山,没有锦衣玉食,日子清寒却快乐,未尝不是人生乐事。也或者,下山去集市里,做个寻常的夫子或卖画人,靠往日学过的那些东西谋生。
做什么过日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身边有她,某日,或许还会有像她的孩子。像她的孩子,多么可爱,粉嫩的脸蛋,水灵的眼睛……
“出来吃鱼了。”乞儿在外边扯着嗓子嚷了一声。
康承胤没有停顿的起身走出去,看到火堆明晃晃的光亮里,她露出一口白牙……
看,现在这样的生活,有什么地方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