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楚昭昭说,“画得越来越好了。”
“不能这么盲夸。”祁清树突然开口道,“她虽然有点天分,但是没有受过正统教学,路子野得很,得掰过来。”
楚明明撇撇嘴,又转身继续盯着她的画看。
“也不错了。”穆际云说,“比我画的好多了。”
“你还有脸说!”祁清树说,“我就说这野路子像谁,我看就是像你!”
穆际云:“……怎么这也能扯到我身上?”
祁清树瞪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不一会儿,祁红出现在他们身后,她靠着门槛,踌躇半刻,才开口道:“吃饭了。”
饭桌上,祁红似乎在刻意多说说话,但穆际泽很忙,总是去一旁接电话,而祁清树又讲究食不言寝不语,所以祁红只能有一茬没一茬地说。
次数多了,她也就懒得说话了。
楚明明见状,主动给祁红夹菜,祁红眼里充满惊喜,正要开口说话,却又见楚明明转头去给楚昭昭夹菜。
而这时,楚昭昭的电话也响了。
她低头看一眼,是家里打来的电话。楚昭昭不动声色地掐断,发了一条消息过去:“在吃饭,等下回电话。”
于是,吃晚饭,她便匆匆去了阳台。
“妈,怎么了?”
今天是周末,楚妈妈休假在家,刚吃了午饭有些无聊,看着空荡荡的房子便有些难过:“没什么……就是给你打个电话,你最近忙不忙?”
“还好。”楚昭昭说,“我今天跟明明一起吃饭呢。”
“是吗?”楚妈妈的声音立马拔高了几度,“她最近还好吧?”
“嗯,很好,你放心。”楚昭昭说,“你们没打电话?”
“打了……”楚妈妈落寞地说,“但没看到人,我这心里总放心不下。”
楚昭昭回头看了一眼客厅,祁红和祁清树坐在客厅里不知道在细细商量着什么。
“妈,你和爸爸要不要抽空来看看明明?”
听到这话,楚妈妈是心动的,但转念一想,终归是有顾虑,只得叹气说道:“算了,我们忙着呢,知道她过得好就行了。”
楚昭昭又和她说了一会儿,挂断电话后,一转身发现楚明明站在她身后。
“你还不去睡午觉吗?”楚昭昭说。
楚明明不答反问,“姐姐,刚刚你在跟妈妈打电话吗?”
楚昭昭刚点头,她突然就扑进她怀里,紧紧抱着她。
她的胸前,传来一道低抑的声音,“姐姐,我好想爸爸妈妈啊。”
楚昭昭轻轻拍着她的背,想了想,说:“爸爸妈妈过几天就来看你了。”
楚明明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抬起头,眼眶红红的。
楚昭昭弯腰摸了摸她的脸,“怎么了这是?”
“没什么。”楚明明揉了一下眼睛,“我去午睡了。”
她一走,楚昭昭的目光随着她,余光不小心瞥到客厅的祁红。
两人目光一对上,祁红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慌乱地移开了目光。
楚昭昭下午临走前去房间看了一眼,楚明明还睡得很沉,她走到床边,静静地看着她,发觉她枕头润润的,脸颊还有没擦干净的泪痕。
楚昭昭摸了摸睡梦中的楚明明,帮她把被子掖好才出去。
穆际云在外面等她,祁红也坐在客厅里翻杂志。
两人准备走了,穆际云突然想起什么,回头问:“妈,你今天下午不是有会吗?不去了?”
“不去了。”祁红说,“我在家里守着贝儿。”
楚昭昭想到今天楚明明的状态,没忍住说道:“她很听话的,不会乱动,不至于要人看着。”
祁红端着茶杯,正要喝,听到楚昭昭的话,又放下了杯子,脸色不太好。
楚昭昭感觉到自己可能触到祁红不爽的地方了,但是没想到她只是无奈地说:“她最近好像会梦游,我留在这里看着比较放心。”
“什么?!”楚昭昭再无心管祁红的情绪,惊诧地说,“怎么会梦游?!”
楚明明这个身体状况,大家都明白梦游是个很危险的情况。
祁红咨询过医生,了解情况,却不大说得出口。
犹豫了片刻,她也只是敷衍地说:“医生看过了,没什么大问题,我会好好看着的。”
即便心里担心,但祁红这样的人都放弃了自己的工作留在家里守着楚明明,楚昭昭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再多说什么,只能抱着一肚子的担忧离开了祁家。
路上,穆际云也有些心不在焉。
他们上车后,穆际云坐在驾驶座迟迟没有发动车子,而楚昭昭也发着呆,不知不觉,两人竟然就这么坐了十几分钟。
许久,穆际云终于开口了。
“昭昭,我在想我们带走明明,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站在阿姨的立场,她没有错。”楚昭昭说,“站在我爸妈的立场……太残忍了。”
她看向穆际云,“对于明明来说,也太残忍了。”
穆际云不置可否 ,只是看着前方空荡的通道,沉思良久。
“走吧。”穆际云说,“回家吧。”
是夜,两人难眠。
楚昭昭没有动,她只是睁着眼睛,看着窗外。
当乌云被风吹开,月光透过窗帘洒进房间时,似乎带了点声音柔软的声音,沙沙沙的。
穆际云低声说:“还没睡?”
楚昭昭背对着他,嗓音哑哑的,“穆老师,你也没睡。”
穆际云翻了个身,抱住楚昭昭,“睡吧,明天还上班呢。”
楚昭昭无声地叹了口气,“好的,晚安穆老师。”
“晚安。”
但这一夜,似乎注定是个不眠夜。
凌晨三点,穆际云的手机响。
凌晨四点,他和楚昭昭赶到医院。
凌晨五点,抢救室的灯还未熄灭。
寂静的医院走廊,充斥着一股消毒水味道。
灯光虽然打得很亮,但却刺眼得很,让人不觉得敞亮,反而有一种置身于地狱与人间的感觉。
穆际泽坐在凳子上,垂着头,祁红站在抢救室外,脸色平静,眼里却翻江倒海。
楚昭昭每次见到祁红,她的装扮都一丝不苟,唯独今天,她穿着睡衣拖鞋,披了一件大衣,头发散落在肩头。
这里没有人说话,安静得可怕,唯独穆际云放在楚昭昭肩膀上的手,如秘境里的一丝亮光,给了她一点精神支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