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谦阳的声音很冷,为官者,为的是什么,为民还是为你们自己,要设立救济点你们同意,要抬商捐银你们不同意,怎么,光想着你们自己,把这天下百姓置之度外了是不是!
要列这一宗宗罪,无非是自己太小气,又不想让别人占便宜,更不想自己受损失,从苏谦阳口中说出来的,那句句都是和天下黎明百姓有关,安静的大殿中就只有他这痛心疾首的声音,你们位居高官却不为民着想,如今还在这大殿之上争相责备,说出去这是要让天下人笑话。
你们要和朕将祖宗律法是不是,好,朕今天就和你们将祖宗律法,先祖创下大今朝基业时曾立法,凡为官者,不得行商,行商者,不得从仕,两者必弃其一。
苏谦阳这话才是一记重磅,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如今这朝堂上的人只有祖辈经过那个时候,真要翻这律法,还得回家翻箱倒柜,有些还找不到。
但连大学士他们口口声声就是先皇先祖,没有抬商一事,苏谦阳就把这事拿出来压压他们,行,要遵守先祖律法是吧,那怎么不按最初的来,你们这一群世家的,家里有在经营什么的,统统都关了,没收!
赵国公刚才气的不轻,平王出来又给吓的不轻,如今幽幽着出来,对着苏谦阳道,皇上,这可是创下基业之初,到南庭皇帝即位就改了。
苏谦阳眼睛一眯,闪过一抹危险,怎么,赵国公的意思是,这先祖当时的律法,就可以不重视,先祖说过的话,就可以不去遵守了?
赵国公跪了下来,臣等绝无此意,还请皇上圣明。
朕觉得朕已经圣明非常,尔等还有何事上奏,无事那就退朝吧,抬商法令,择日颁布。苏谦阳见他堵口了,很是满意,站起来,一甩袖子就离开了,没人拦他。
赵国公还是让连大人扶起来的,这吵一架伤身啊,蒋国公那还神清气爽,明明年纪是蒋国公大,怎么说话还没人家利索,一到关键时刻,这就说不过了。
赵国公憋屈的,只等瞪身后的连大人,瓮声呵斥,好了,这下你满意了!一张老脸全丢了。
连大学士的脸色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皇上都走了,他们还留什么,各自都散了,出殿的时候还都是静悄悄的,平王还在那守着呢,到了宫门口,各自回家,不服气的继续去想办法,胜利的那方,还得筹备接下来的事…
这一仗对皇上来说是打的漂亮,也是至关重要的一仗,今天他让人拦住了,没有把这法令颁布下去,明天他别的想法会被继续拦着,左右了一回,就会有第二回第三回,反之则然。
当然,这么漂亮的一仗,其中少不了蒋茹茵的功劳,皇上高兴,昭阳宫有赏,赏完了之后,晚上苏谦阳还去了昭阳宫,心情十分的好。
六月到七月,这关于抬商的法令诸项颁布,大今朝为官的人是多,但也多不过经商的,小摊贩不去说,对于那些出入银两大的商人来说,无非就像要一个高一点的名声,如今朝廷给了,他多的是银子,自然心甘情愿贡献。
世家到底有多少底子在,皇上且不清楚,但这大今朝的商人到底有多少底子,等着户部尚书把奏章呈上来的时候,就是当初反对彻底的那些人也没话说了。
你们能拿出这么多银子么,不能啊。
除却当初这救济点设立相关的银两花费外,还剩余不少,皇上没等各部上奏要求拨银子,就让户部尚书赶紧把银子清点清楚,收入国库,以作不时之需。
有了足够的银子,接下来的事就好办多了,八月朝廷派人到各地设点,九月翰林院等招人时分出了一批出去任职的官员,这些人年纪轻,有干劲,且热血,任期最短一年,最长不超过两年,轮着三到五年后回京再任职,世家子弟不愿意去,行啊,那和赵家那三少爷一样,去个什么偏远的地儿,呆个三五年回来也行,总是都得历练一番,否则一上任就是安稳差事,今后怎么担大任。
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么,都是人编的,皇上攒够了这好名声,朝堂上也没有二话,又不是昏庸无道,有什么好参的。
蒋家也因为这件事,彻底冠上了忠君的名号,这第一个站出来的箭靶子,得多大勇气啊,眼刀子都不知道收了多少,背后还不得让人给咒的千百回,蒋老爷子这一站,就让这件事成全了,定王这件事再有人提,那也只是定王一个人的事,和蒋家无关,不能因为是外祖家的关系,就咬着人忠臣不放不是。
到了十月,相关任职的人都顺利的出任去了。
皇上能预见,这许多地方,再有谎报收成的,也不至于再饿死这么多的百姓,就是站在这皇城内,他都能感觉到这欢愉的气氛从四面八方传来…
转眼十二月,新年即将到来,二十七月守孝结束,这个年一定是要过的欢庆的。
各宫都换下了素色的衣服,就是宫女太监们的宫装都重新发了几套,昭阳宫内,许妈妈带人把昭阳宫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换上喜庆鲜丽的衣服,人人脸上这笑都显得真切多了。
蒋茹茵从太皇太后那回来,这边皇后那的年例也送过来了,年前各宫中服侍的人都还能领一份银子,今年比前两年的还多了一点。
到处都是这喜气洋洋的氛围,直到了年三十,宫中庆典,皇上和太子在和百官同饮,后宫这里,各家诰命夫人在此和太后皇后一齐过这个年三十。
天黑的时候临安城的上空就是烟火齐放,沉积了三年了,也是有三年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蒋茹茵抬头看那漫天的烟火,底下坐着的,都是各家夫人,视线收回来,蒋茹茵和许容华的眼神对遇了一下,许容华即刻转头过去和身边的人说话,蒋茹茵想起了那个青玄宫中的人。
也是三年了,当年新皇登基大赦天下没有把他放出来,如今守孝一过,他还呆在那,这一呆,很可能就是一辈子。
公主皇子们除了太子外年纪都还小,看到这么热闹的,都一块玩去了,晚宴结束后,花园内灯火明亮,犹如白昼,在花园里走动的人也不少。
向着蒋茹茵迎面走来的是平王妃,两个人会心一笑,朝着一旁的亭子走去。
这亭子外能看到不远处的湖,湖面上星星点点的都是宫女们放着的灯,蒋茹茵感概了一声,“好几年没看到这情形了。”
顾吟欢随笑,“姐姐还是这么年轻。”
蒋茹茵噗一声乐了,笑完却有些叹息,“年轻什么,多少年过去了。”八年,九年,时光一转,不是几十年么,终老,逝去,这一辈子就算是走完了。
“年轻也没有全然的好。”顾吟欢指了指远处那些灯,“不过刹那芳华罢了,人人都有,不少人也悔过年轻时候的事,总要到了一定年纪才回去想当年做错做对过什么事。”有些人的年轻就是一辈子的污点,失败成功,不就也在那一举。
“你们聊什么呢!”身后传来了程碧儿的声音,两个人回头,蒋茹茵对顾吟欢笑道,“看,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看来有些人啊,和年轻时候一个样,这辈子都不会变了。”
程碧儿到了亭子里,听到了最后那一句,站到了蒋茹茵身旁,揶揄道,“怎么说我还是二嫂呢,怎么能这么说。”
“夸你呢,说你和年轻时候一样漂亮。”顾吟欢紧接上那话,掩嘴笑着。
程碧儿哼了一声,“你们都别取笑我。”继而朝着她们看过去的地方看了一眼,说了和蒋茹茵一样的话,“好几年没看到这湖灯了。”
她这一声,三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太一样。
这没安静多久呢,不远处就传来了一声叫喊,平王府小世子苏彦昊急冲冲的往这边跑,看到亭子里的母妃,一拐就进来了,都赶不及给蒋茹茵行礼,急忙躲到顾吟欢的身后。
顾吟欢从来没见过儿子这个样子,裙子都被他拉了一下,对着蒋茹茵和程碧儿无奈的笑了下,“这孩子,莽莽撞撞的。”
他这才刚过来,又一个身影从不远处跑过来了,平宁疑惑的在周围看了一下,不对啊,明明朝向这里,往亭子里一看,瞧见揪着顾吟欢裙子的苏彦昊,脸上一乐,找着了!
蒋茹茵低头一看,看到顾吟欢身后躲着的那人儿脸上一抹紧张,再看走进来一脸高兴的平宁,这孩子,把人家给吓到了。
“我们一块玩,你躲什么呢!”平宁可喜欢这个堂弟了,去年的时候看到他就觉得好可爱,隔了一年再见面,更可爱了,比容哥儿还可爱。
苏彦昊不肯出来,向着顾吟欢撒娇,蒋茹茵看了平宁一眼,“平宁,你吓到昊儿了。”
平宁吐了吐舌头,此时容哥儿他们才跟上来,这下好几个孩子都到亭子里来了,大一点的芸姐儿牵着小一点的彤姐儿,都看着躲在顾吟欢身后的苏彦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