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冠很漂亮,叶沧接过它的手微微颤抖。
完了完了,要死了。
“宿主,我很抱歉。”系统的语气很真挚,“没想到你的命格这么强,看来我们的缘分就到这里了。请问您有什么遗言需要交代的吗?”
叶沧叹气:“系统,我们好歹风风雨雨一起这么多年,你分手的模样却这么干脆,我很难过。”
系统受宠若惊:“没想到您直到最后还念着我,实在倍感荣幸。”
叶沧:行吧,你赢了。
叶沧当然不可能就这样放弃挣扎。
他以前也不是没遇见过这样赶鸭子上架的情况,在转头望向孕育他的母树的瞬间,就已经编好了婉拒的理由:“妈,别这样,我还是个孩子。”
他还是个刚出生的宝宝!做什么王,当个快快乐乐的小王子不好吗?
叶沧把头冠挂在了母树的枝丫上。
母树回应似的晃了晃枝干,散发出的淡淡银辉柔得像一汪水。
这个时候叶沧周围已经聚拢过来不少植物了,每一株都有着让人惊叹的美丽。
最引人瞩目的莫过于那朵最大的黑蝶王花,盛开的花瓣是妖异的紫黑,摇曳在风中就像巨大的蝴蝶震动翅膀,绮丽到了极点。
叶沧虽然不知道这些植物的名字,但隐约知道跟毒蘑菇是一个道理,颜色越复杂越鲜艳就越危险。
那么毋庸置疑,眼前这一大片让人目眩神迷的斑斓,恐怕危险程度通通都突破天际。
而现在,这些看起来就相当不好惹的植物们,全部挪动根系,执着又坚定地凑到他的身边,以朝圣般的姿态簇拥而来。
这些植物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不知为何,叶沧能够感受到自它们传达而来的狂热。
它们褪去了最初为了不吓到他而做出的无害伪装,毫无保留的展示出自己真正的姿态,高调地露出自己的尖刺、利牙、蚀朽的毒液。
“请您看着我们,”宛如接受检阅的军队,传达出沸腾的意志,“这就是我们的力量。”
随后,它们整齐划一地弯下躯干,“愿将一切奉献给您。”
昏暗阴沉的天幕下,无数冶艳的植株宛如妖姬。它们撕碎伪装,露出最凶残可怖的样貌,但伏下/身躯的动作却极致虔诚。
被拱卫在最中间的青年立于花海,像立于一片尸山血海。
叶沧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回他的阵营……居然是混沌恶?
这颗星球养育出来的究竟是些怎样危险的怪物。
如果有不幸的其它生灵见证这一幕,大概会露出直面世界末日般的绝望……不,这叫人毛骨悚然的美丽与恐怖,根本就是地狱。
“你可以把它们称为阿木族,事实上,目前星际内还不存在对它们的统一称呼。”系统解释道,“这些阿木星上的生物很少离开本土,偶尔几株流落在外的,几乎全部成了闻名宇宙的大灾厄。”
一个就能折腾得全星际打响警报,至今宇宙通用教科书上,还记载着它们的身影。每回要宣扬什么“宇宙一家亲,众志成城抗灾抗恶”时,都能把它们出现过的历史拎出来讲一遍。
当然,讲的时候都是分开来单独提的。因为至今为止,还没有人知道他们提及的这些植物来自同一个星球、同一个种族……不,人们甚至没想到它们背后还有一个种族,全部都默认那只是亿万分之一的例外,并坚信这样的例外已经死绝了。
所以,只要想像一下,就能够猜到一旦阿木星现在的景象被外界获知,整个宇宙会掀起怎样的风暴。
——叶沧的脑壳更痛了。
就在这时,新的变故发生了。
原本散发着光芒的母树渐渐黯淡下去,直到那挂在枝头的头冠的星点光辉都比她更亮的时候,母树压了压枝丫,轻轻碰了碰叶沧的脸,随后化为一道虚影消散在了原地。
同一时刻,地表一阵震动。
周围的植株全部蠕动根茎,扒开脚下的土壤,先后钻进了地底里,像汹涌褪去的潮汐。
动荡持续了数十秒。
最终地表恢复了最初的灰黑,那些诡谲又艳丽的植物仿佛只是一场幻梦,唯独地面留下的一个个坑洞,能够证明它们来过。
这次不需要叶沧询问,系统直接道:“阿木星是一颗荒星,现在你所看到的才是这颗星球真正的样子。”
褪去了那短暂的绿意,叶沧能够看见昏沉的天和地,以及远处高高叠起的垃圾堆。
与先前繁荣热闹的场景对比,竟有一种难言的唏嘘和凄凉。
系统:“如你所见,这颗星球根本不适合生命生存。母树用最后的力量孕育了你,如今力量耗尽,她连同这颗星球的生灵再度陷入沉睡了。”
阿木星的母树从很久以前就处于消散的边缘,在不久前,母树预见了这颗星球即将彻底死去。于是,她用最后的力量祈求一份奇迹,而叶沧无意间回应了她的愿望。
正因为如此,叶沧才会脱离系统一开始让他降生为一个普通人的预计,来到了这里。
叶沧垂了垂眼,随后微微站直了身体。
系统:“看来你已经有决定了?”
“总归要回报这颗星球让我降生的恩情。”叶沧懒懒地叹了口气,“还以为真的能够退休呢,是我太天真了,接下来又有的忙了。”
系统安慰道:“反正对你来说也是老业务了。”
叶沧轻笑一声,“让一颗星球从死亡走向新生,跟以前治理国家、统御一族可不一样。”他遥遥指了指地平线,“尤其是这样一颗星球。”
说直白点,阿木星已经没有任何可以利用的资源了。没人力、没财力、没权利,荒废的星球没有一点可以用来盘活的资本。
也许之后他可以通过努力,一点点唤醒星球上的植物作为助力,但现在,叶沧就是个光杆司令,真真正正的一穷二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