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女官采蘩在这偌大的皇宫之中,最为厌恶之人,首当其冲便是菀柳此人。自从菀柳到了太后跟前,她独宠的日子便一日不如一日,平时里总围着她团团转的那些个小太监小宫女们,也巴巴的赶去与菀柳赔笑。
除菀柳之外,女官采蘩第二厌恶之人,便是刘美人无疑。只可惜刘美人身份尊贵,备受宠信,哪里是她一个小小女官可厌恶的?就算是恨得牙根痒,也只得憋在肚中。
采蘩可是太后跟前的红人,不说旁的寺人宫女,就算是有些个头脸的人,什么夫人美人,皆会给她多留三分颜面,便是皇后见了她,偶尔也会笑一笑。
唯独那刘美人……
采蘩想起那刘美人便一肚子火气,不禁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面颊,虽已然事隔许久,面颊上却仍旧火辣辣的,如何也好不得。
去年寒冬里的一日,采蘩替太后去涤川园办事儿,哪知便是这么巧,在半路上偶然遇见大风里出房来赏景的刘美人。
刘美人羸弱不胜,披着厚厚的白色裘毛披风,手中捧着小巧精致的手炉,并着六七个宫人,那气派不言而喻。
采蘩不过路过而已,与刘美人打了个照面,她可是宫中老人,规矩懂的最多,自然妥妥帖帖上前行礼。
都说礼多人不怪,伸手不打笑脸人,只是用在性子乖张病娇十足的刘美人身上,什么理儿也是说不通的。
那刘美人正觉胸闷气短百无聊赖,见了采蘩嫣然一笑,便问道:“你可是太后身边的宫女?瞧着面善。”
采蘩连忙应声道:“回娘娘的话,婢子是太后身边儿的貂蝉女官。”
“我就说煞是面善,还真就叫我给言中了。”刘美人一脸和善,娇滴滴的仿佛丝毫攻击性也无,柔弱的一阵大风便能吹倒。
刘美人又道:“你且不忙走,可否帮我一个小忙。”
刘美人乃是陛下最为宠爱的后妃,采蘩敢在旁人面前托大,也不敢在刘美人面前装腔作势,当下规规矩矩应声。
刘美人听罢咯咯一笑,银铃一般,煞是动听。
只是旁的宫人听到此笑声,竟是齐刷刷的白了脸,吓得筛糠一般,双腿直软。
采蘩如今想来,也觉浑身寒战难当,止不住的颤抖打颠。
刘美人挥手命人将采蘩捉起来,压在地上。当时采蘩脑袋里嗡的一响,才觉情势不妙,却也不知自己做错了何事。
采蘩并无过错,刘美人慢吞吞言道:“陛下日前说了,这女人哭起来最为可人疼,只是我呀……不知为何,却总也哭不好看,你说这可怎么是好?好在你来了!”
刘美人一挥手,便有侍人拿着刑具上前,看得采蘩更是头晕目眩不停求饶。
刘美人命人对采蘩用刑,用木棒打她,用细针扎她,用冷水泼她,用炭火烫她,一边观刑一边咯咯笑的花枝乱颤,甚为开怀。
“哭呀,你可要哭得美一些,再美一些,否则我不欢心,还有你苦头吃呢!”
刘美人娇滴滴的声音了然耳畔,久久不散,采蘩如今想来,仍是怕的干涩吞咽,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采蘩被折磨的无有人样,却不得与谁诉说一言半语。她心里头是明白的,自己虽是貂蝉女官,可跟宫人们面前耀武扬威,却万万抵不过那刘美人。
这事儿若是告到太后跟前,太后决计怜惜她,为她撑腰做主。只是刘美人也非吃素之人,那是有皇上做靠山的。
刘美人在皇上跟前一哭二闹,皇上必然心软饶了她这遭,指不定还当甚么也未发生过。
如此一来,最后矛头一指,那所有的罪过都要落到采蘩头上。万一皇上与太后再为这事儿争吵些许,采蘩便是挑拨之罪,十数个脑袋也不够她掉的。
采蘩平日虽跋扈,却也内明玲珑,只得着人在太后面前告假轮休,独自憋在屋内养伤。
如今伤势早便大好,但这事儿采蘩无论如何也无法忘怀。
刘美人是愈来愈受宠,采蘩动不得她,但这口气消不下,总要找个出气筒子。
这筒子便是叫灵雨的小宫女。
“愣着做什么?”采蘩双眼圆瞪,狰狞一笑,道:“将这小蹄子给我押住了!”
“是,女官。”
几个寺人应声,将那叫灵雨的小宫女按在地上。
“女官饶命啊,女官……”灵雨不过十来岁年纪,身量未足力气也小,如何挣脱的开,哭着道:“婢子不知做错了何事……”
采蘩冷笑着道:“不知?你日前弄脏了我的衣服,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只是让你将我的衣服清洗干净,你可干好了?没干好不说,还将我的衣服弄坏了,好大的胆子!”
今日灵雨轮休,才从刘美人跟前出来,她上夜一宿,困得眼皮沉重,便想往住处去休息,哪知未走几步,就遇到了气势汹汹的女官采蘩。
采蘩叫人将灵雨拖走,往涤川园没人的地方去,才好慢慢折磨于她。
灵雨哭饶无用,其实她心中也多半知道这是怎么个回事。
灵雨并非头一次被女官采蘩针对,早从其他宫人口中了解一二,知是刘美人与采蘩之间的恩怨,不过捡自己做了出气筒子罢了。
只是灵雨一个最低等的宫女,年纪又小,她就算不想做这出气筒子,也是无用的。
灵雨哭道:“女官女官,婢子没有将女官的衣裳洗坏,已然洗干净了,是真的!婢子这便去给女官取来,可好?”
“呸!”采蘩啐了一口,道:“我说坏了便是坏了,你敢跟我执拗?好得很嘛!看来今日不教训教训你,你便不知我的厉害,还当你自己也是个主子呢!”
采蘩一行说着一行高高举起手来,猛的向下扇落,就往那小宫女灵雨脸上掴掌而去。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