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 好……好疼……”
荆白玉磕磕巴巴的说着, 委屈的眼泪哗啦啦的流淌着。
厉长生着实心疼的心脏发紧,顾不得旁的, 赶忙大声说道:“灵雨,快去把冯先生叫过来, 再拿些止血的药来。”
“是是是!”灵雨忙不迭的答应下来, 道:“婢子这就去, 这就去!”
厉长生握住荆白玉的手, 先暂时给他撒上一些精创药, 用干净的布巾裹上, 只是伤口看起来过于狰狞,血流根本不肯停息, 反而将精创药冲开。
那面太皇太后过于震惊,一时间只是打量着痴痴傻傻的荆白玉,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冯先生来了!”
“冯先生, 快快, 这面请。”
灵雨急匆匆进来, 领着提了药箱而来的冯陟厘。
“乖, ”厉长生见冯陟厘过来, 赶忙让开一步,不过荆白玉害怕, 拉着他的手不肯放, 厉长生安慰的说道:“小白乖, 包扎一下伤口,叔叔就在这里,叔叔不走。”
“嗯……”
荆白玉不情不愿,但还是点点头,依依不舍的松开了厉长生的手。
冯陟厘二话不说,打开药箱,动作利索的给荆白玉开始包扎伤口,仿佛全无看到内殿里混乱的情景。
厉长生得了空隙,这才转过头去,目光落在还满脸怔愣的太皇太后身上。
太皇太后回了神,心中又是兴奋又是忐忑,还有些焦躁和不安,当下先发制人,呵斥说道:“好你个厉长生!大胆!陛下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你把陛下弄成这样的?好啊,你难不成是想要将这事情一直隐瞒下去,然后好自己做皇帝吗?你这大逆不道的东西!”
太皇太后一连串的斥责,声音充斥着整个内殿,连外面也能隐隐约约的听到。
对比与太皇太后的激动和愤怒,厉长生平静太多,他环视了一眼在场的众人。
太皇太后带了许多宫人前来,冲进来的宫人如何能发现不了荆白玉的情况,一个个低着头,不停的与旁边的人窃窃私语。
“呵——”
厉长生冷笑一声。
耳边嗡嗡的声音,仿佛苍蝇一般。
“陛下这是怎么了?”
“看着像个傻子呢。”
“陛下竟然哭了,莫不是真变成了傻子?”
厉长生苦心保守的秘密,此时却终究还是功亏一溃。
厉长生抬手一挥,冷声说道:“来人,将这些人,全部押起来!”
“是!”
有侍卫冲进来,答应一声,动作迅捷至极。
“厉长生!”
“你太大胆了!”
“你要做什么?”
“这都是哀家身边的人!”
“放肆!快放手!”
侍卫们仿佛未有听到太皇太后的声音,将方才还窃窃私语的宫人们快速押起来。
宫人们终于结束了探究的目光,一个个慌了神儿,哭喊着说道:“饶命啊饶命啊,太皇太后救命啊!婢子什么也没有做啊。”
厉长生脸色很是平静,目光却冰冷刺骨,淡淡的开口道:“怪只怪你们看到了不该看的。”
“厉长生!”
太皇太后又是呵斥一声,气得已经是满面通红,道:“你要造反吗?!皇上变成了这样,都是你的过错!哀家也看到了不该看的,你难道也要将哀家拿下吗?!你说话啊!”
厉长生听到太皇太后的吼声,嘴角溢出一抹诡异的笑容,道:“是啊,太皇太后也看到了……”
他说着一挥手。
侍卫们有些犹豫,毕竟那可是太皇太后啊。
灵雨在旁边立刻挑眉厉声说道:“愣着做什么?没有听到厉太傅的吩咐吗?快!来人,扶着太皇太后回寝宫休息!”
“是!”
侍卫们答应下来,快速上前。
“反了反了!”
太皇太后大喊着:“你们这是造反!哀家要砍了你们的脑袋!”
“哀家看谁敢动哀家一下!”
“哀家不走!厉长生你这个逆贼!你休想控制陛下!”
“哀家是不会叫你得逞的!”
太皇太后喊着,气势是十足,然而她怎么说已经年纪太大,根本挣不过那些个侍卫,很轻松的就被制住。
厉长生好像未有听到太皇太后的喊声,目光落在荆白玉的身上,温柔的瞧着他。
荆白玉手背疼的要命,不过叔叔突然回来了,他心中高兴,一会儿也就不怎么记得手背上的伤势,也笑眯眯的瞧着厉长生,满眼都是爱慕的情绪。
“厉长生,你……”
“嗬——”
太皇太后的声音卡在了喉咙里,眼睛瞪得仿佛一条金鱼。
狰狞的不敢置信……
荆白玉毫无征兆的往前探了探身,仰着头在厉长生的嘴唇上亲了一下。
大庭广众之下。
厉长生也被荆白玉的出其不意吓了一跳,不过反应很快,随即露出一个无奈的宠溺笑容,道:“乖乖的先别动,冯先生还未有给你包扎完伤口。”
“嗬——”
“嗬、嗬!”
太皇太后的愤怒被惊讶震撼所取代,她歇斯底里的喊声卡在喉咙里,憋得她根本喘不上气。
皇上吻了厉长生?
这……
太皇太后脑子里一片混沌,瞬间黑漆漆的毫无尽头。
就听到旁边的宫人大喊着“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竟是往后一仰,双眼闭着昏死了过去。
厉长生侧头淡淡的瞧了一眼,道:“有劳冯先生,也帮这边瞧一眼。”
冯陟厘这一趟来的,实在是过于充实,给荆白玉包扎了伤口之后,又给太皇太后诊治了一番。
太皇太后并没什么大事儿,其实身子骨还是结实的,比当初先皇可不知好了多少,只是被突如其来的“惊喜”给吓得懵了罢了。
等太皇太后再次醒来之时,她已然被送回了寝宫。
太皇太后睁开眼睛,身边根本不见熟悉的宫女。
“来人啊!来人啊!”
太皇太后立刻大喊起来。
有宫女垂头而入,看起来恭敬的厉害。
“来人!哀家这……”
太皇太后话头还未掀开,登时吓了一大跳,呵斥说道:“是你!灵雨!你在这里做什么?谁允许你进哀家的宫殿!滚出去!”
进来的宫女可不就是灵雨?
灵雨甚是恭敬,道:“回太皇太后的话,婢子是奉陛下之命,前来照顾太皇太后您的。”
“陛下?!”
太皇太后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陛下?那个傻子?
荆白玉已经傻了,混似个孩童一样,哭哭笑笑的。
最重要的是,荆白玉吻了厉长生!
荆白玉已经被厉长生给彻底迷惑住了!
太皇太后怒目瞪眼,道:“滚出去!你是厉长生的走狗!是不是厉长生让你来的?让你囚禁哀家?哀家告诉你们,休想!哀家不会善罢甘休的!”
太皇太后挣扎而起,跌跌撞撞的往寝殿外面跑去,道:“来人!厉长生造反了!给哀家把厉长生拿下!”
“来人啊!快去将陵川王叫来!”
“哀家要见陵川王!”
灵雨慢条条的走过来,仍然看起来十足恭敬,道:“太皇太后,请莫要费神,外面的人不会给太皇太后你开门的,也不会按照您的吩咐去做的。”
“你!”
“你们!”
“会遭报应的!”
太皇太后喊道:“荆白玉已经傻了!这个皇位应该是我儿荆博文的!快去把陵川王叫来,哀家要告诉他一个好消息。”
灵雨摇了摇头,仍旧慢条条的,道:“回太皇太后的话,陵川王这会儿在厉太傅跟前说话,恐怕一时半会儿无法来拜见太皇太后。”
“你说什么?”
太皇太后吓了一跳,脸色顿时苍白无比,道:“我儿为何在厉长生那面?”
“厉长生这个不得好死的!他要加害我儿?”
“来人啊!快来人啊!”
荆博文这个时候被叫到厉长生那面去,太皇太后心中咯噔一下子,厉长生肯定是想要杀掉荆博文,这才好以绝后患!
太皇太后不论如何大喊大叫,声音也无法传的太远,除了灵雨,谁也听不到。
灵雨说的无错,厉长生已经吩咐了人,去传话叫陵川王荆博文,还有谋主孟云深入宫说话。
荆白玉的内殿此时安静了下来,没有旁人,只有厉长生和荆白玉两个人。
荆白玉的手已经被裹成了一个大粽子,根本无法自由的行动。
不过荆白玉是闲不住的,因着厉长生早早回来,他心中高兴,一直围着厉长生转来转去。
厉长生笑着道:“小白,莫要跑,小心摔着。”
荆白玉只是回头瞧了他一眼,那模样又是天真又是狡黠,说不出的灵动。
下一刻,荆白玉突然踉跄了一步,十足浮夸的往地上倒去。
厉长生才说了小心摔着,荆白玉就坏心眼子上头,决定要假摔一个,这样叔叔肯定会非常着急,非常呵护自己的。
厉长生立刻伸手一捞,一把抱住了荆白玉腰,将人搂紧怀中,道:“小坏蛋,故意吓唬叔叔是不是?”
“嘻嘻——”
荆白玉抿唇一笑,满脸都是得逞的喜悦。
“你这个小坏蛋,真是不让人省心。”厉长生感叹说:“你放心,叔叔会保护好你的,一定会……”
厉长生轻轻的吹了吹荆白玉手上的手,道:“还疼吗?”
“疼!”
荆白玉诚实的点头,虽然已经不流血,伤口已经在结痂,不过疼痛肯定还是有的。
“是叔叔不好,叔叔应该早点回来的。”厉长生温声说。
“嗯。”荆白玉用力的点头,他也觉得叔叔应该早点回来。
不。
叔叔最好哪里也不要去,就在自己身边,一直陪着就好了。
“叔叔,喜欢……”
荆白玉也不知一天要表白多少次,总是一有空就说喜欢,虽然听过无数次,但厉长生每一次听到,都忍不住会笑出来。
陵川王荆博文与谋主孟云深急匆匆赶入宫中,一进了内殿,便看到荆白玉黏糊糊的靠在厉长生身边,而且主动仰头去亲厉长生的嘴唇。
“哎呦喂!”
“辣眼睛!”
荆博文夸张的喊了一声,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道:“我说小侄儿,你这身体可是痊愈了?”
荆博文好些日子未有见到荆白玉,厉长生只是说他一直在调养罢了,对于荆白玉的问题,荆博文是不知情的,还以为没什么大问题。
倒是孟云深,进入内殿之后,脸色不由得变了变。
荆白玉并不知道荆博文在对他说话,他的眼里只有厉长生一个人,看都不看荆博文一眼,黏糊糊的靠在厉长生怀中,一个劲儿的撒娇耍赖。
厉长生做了个请的动作,道:“大王与谋主,请入席说话。”
两个人坐下,这期间孟云深一直在观察荆白玉的举动。
荆白玉虽然像个孩子,但各种感官是十分敏锐的,早已发现有人在一直打量着他。
荆白玉有点害怕,把脸颊埋在厉长生怀中,嘟囔着说道:“叔叔……怕,害怕……”
“小白乖,不用害怕,叔叔不是在吗?”厉长生温声说道。
荆博文就算是神经再粗,这会儿也发现了荆白玉的不对劲儿,一脸瞠目结舌的模样,道:“厉太傅,陛下这是……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像有点不对劲儿啊。”
孟云深未有说话,但是依然笃定了自己的想法。
厉长生并不着急的样子,缓慢的说道:“陛下坠崖后醒来,身体虽然未有出现什么大问题,但是碰到了头,并不记得以前的事情。”
厉长生自然不会说,荆白玉已经被系统给格式化,只是用坠崖作为借口。
“你说什么?!”
荆博文蓦地站了起来,已经顾不得太多,快步上前,想要走近荆白玉仔细瞧瞧。
荆白玉立刻又缩进了厉长生怀中,埋着脸,根本不让荆博文去瞧。
荆博文瞠目结舌,道:“糟糕了糟糕了!这可怎么办事好啊?”
荆博文陀螺一般,瞬间在内殿里转了七八个圈子。
孟云深被他转的头疼,抬手拉住了荆博文的手,将人拽过来,道:“大王,坐。”
荆博文道:“我侄儿都成这个样子了,我坐的下来吗?这可怎么办?怪不得太傅最近都不让任何人见陛下。老天爷啊,这等玩笑开不得啊,现在可怎么办才好?万一让人知道了……那岂不是要天下大乱!”
厉长生听到荆博文的话,露出一个微笑来,没有立刻说话。
孟云深是个心细谨慎的人,厉长生的微笑自然未有逃过他的眼目。
孟云深十拿九稳的说道:“敢问厉太傅,这件事情,是否已经被人知道了?”
“什么?!”
厉长生还未有回答,荆博文已经吓得差点跳起,道:“呸呸呸!云深啊,你可千万不能乌鸦嘴啊!”
厉长生这才说道:“的确如孟先生猜想的这般。”
“什……什么?”荆博文不敢置信,总觉得这下好了,就要天下大乱!
孟云深是个聪明人,荆白玉变成这样的事情,厉长生本不应该告诉任何人的,但是今儿个,厉长生突然将他们叫了过来,绝对有什么逼不得已的理由。
厉长生淡淡的说道:“太皇太后硬闯了陛下的寝宫,方才已经知晓了陛下的情况。”
“什么?!”
荆博文似乎已经只会说这两个字。
随即更是一览绝望道生无可恋的模样。
孟云深皱眉,道:“太皇太后知道了……”
怪不得厉长生会叫他们进宫来。
就算厉长生不找他们,过不久,太皇太后也是会来找他们的。
如今只有荆白玉与荆博文是大荆皇室的血脉,当今圣上荆白玉痴傻了,理所当然,应该由叔叔荆博文登上皇位。
“老天爷啊……”
荆博文干抹了一把脸,道:“怎么就不能让我安生一日……”
太皇太后向来想让小儿子登上皇位,如今有这般大好的机会,肯定要不遗余力的将荆博文送上皇位。
“云深,你说这要怎么办才好!”荆博文满面愁容。
厉长生拍着怀中的荆白玉,温柔的哄着,一面又与荆博文他们说着话。
厉长生道:“情况紧急,所以长生才会这般急匆匆的请大王和孟谋主入宫商议。”
“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啊!”荆博文苦着脸道:“千万别问我。”
荆白玉的事情已经露陷,太皇太后绝不会善罢甘休,厉长生无法关押太皇太后一辈子,毕竟太皇太后名义上乃是荆白玉的祖母。
若是厉长生真的这样做,怕是会被旁人扣上造反的大帽子。
但若是不关押着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定然会将荆白玉痴傻的时候,闹得满城风雨。
“纸里包不住火。”孟云深开了口,道:“陛下的事情虽然瞒了月余,但只要陛下无法好转,这事情就永远是个隐患。”
是啊……
厉长生心中难得有些苦恼。
在太皇太后之后,会有更多的人对荆白玉指指点点,甚至是全天下不明情况的百姓,都会嘲笑他们的人主,说荆白玉成了个傻子!
厉长生的拳头越来越紧,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下来。
“叔叔……”
荆白玉敏锐的发现厉长生的变化,轻轻握住厉长生的手,脸上皆是不安和担忧的模样。
“小白乖,”厉长生换上笑容,温声说道:“叔叔没事,吓到小白了吗?”
荆白玉摇了摇头,靠在厉长生怀中,甜丝丝的说:“喜欢……叔叔……喜欢!”
荆博文瞧着荆白玉,心中也有些酸涩之感,好端端的荆白玉被迫跳崖,现在变成这样,着实让人惋惜的很。
不过……
荆白玉变得也太乖巧了!
荆博文瞧着他们腻腻歪歪的模样,有点开始不适时宜的浮想联翩。若是哪一天孟云深也磕到了头,那就……
荆博文一脑补,顿时差点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