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 蔺如峰在听到他刚才解释后, 马上默许了他的这次单独行动, 甚至还鼓励他早日归队。
在挂断电话之前,江昭阳说出了自己最后的请求:
“能不能给公安部打声招呼?我觉得无论如何都有找到秦朗的必要, 虽然他已经失踪了十几年了,但公安部那边兴许会有办法。”
“行,没问题。”就连这个请求都被蔺如峰一口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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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两点五十分, 江昭阳乘坐的飞机缓缓在林都机场降落。
飞机停稳后, 江昭阳刚刚打开了手机,就突然有电话打了进来。
“你在哪呢?”滑向接听键后,颜以冬焦急的声音马上通过听筒传来。
“怎么了?”
“刚才我问蔺局你去哪了,他只说你出差了, 也不告诉我具体去哪,给你打电话又一直关机……”
“是出差了,刚才一直在飞机上, 现在刚到伊春机场。”
“伊春……?”颜以冬好像对这个名字格外陌生,不过总归是背过中国地图的人,在一瞬间的迷惑之后便马上清醒了过来,“你去东北了?”
“对。”
“你去那干嘛?”
“查秦朗。”
“秦朗……秦玉的父亲?”
“嗯, 你这么着急找我,有事?”江昭阳有些担心地问。
“没……没事。”颜以冬结结巴巴地说。
“哦, 没事就行, 那我挂了。”
“等等……”
“嗯?”
“这次的任务……会有危险吗?”
“嗯?”江昭阳一瞬间似乎有些恍惚, 没太明白她的意思。
在江昭阳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的极短的时间里, 颜以冬又突然说:
“没事,那你小心点。”
说完,她马上挂断了电话。
江昭阳这才突然明白了过来,这通没头没尾的电话,这个痴痴傻傻的姑娘,她到底在担着什么心,说着什么话。
下了飞机,陡然站在伊春零下十几度的空气里,看着“林都”远处树丛上皑皑的白雪,江昭阳竟然觉得浑身暖烘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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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在来这之前,他就已经让当地的国安部门做过简单的调查,秦朗当年所在的那个林场因为几次改革,人事方面早已面目全非。不光秦朗当年的档案遗失了,现在的林场负责人甚至连当年秦朗的上级领导是谁都弄不清楚。
并且,这还不是伊春一个地方的问题,是整个东北的林业系统都常年处于混乱的改革状态,直到近些年才有所改善。
所以这一趟出差,对江昭阳来说其实也有些迫不得已——他来了不一定能还原当年事情的真相,但如果他不来,光靠当地部门的泛泛调查,当年的事实真相大概会被永远地湮灭在尘土中。
在机场出口,他同伊春市国安局的接机同志汇合后,很快在局里的接待室见到了几天前通过话的王局长。
王局身材魁梧,声音洪亮,张嘴就是一口东北味十足的普通话:
“哎呀,江队,这大冷天的,您辛苦了。”
江昭阳并没打算跟他过多寒暄,握了握手便直接开口问道:
“当年和秦朗一起共过事的人,真的一个也找不到了?”
王局笑嘻嘻的神态猛地一敛,马上正色答道:
“我们这边一直也在设法联系,但是当年的联系方式都是留的单位的固定电话,经过几次改革,很多单位建了又撤,撤了再建,很多护林人的住所也是一搬再搬,现在有没有这个人我们还不确定。”
“那能通过其他途径确定这张证件的真伪吗?”江昭阳打开手机,翻出了那张拍自秦玉床头的护林员证的照片问。
王局点了点头,“这个照片我们请林业部门的同志专门研究过,光看证件的话,应该是真的,并且经过多方调查,他当年负责的林区是有一处管理房的,虽然现在已经废弃了,不过那房子应该还在,您要想实地侦查的话,我可以安排人带您过去。”
江昭阳点了一支红双喜,眯着眼抽了一口,把身体缓缓靠在了沙发上,在对眼前的局面沉思了片刻之后,他突然答道:
“那行,反正现在也没有其他线索,我就先去他当年生活过的地方看看。另外,我建议你们就别指望档案科和社保处了,如果真想查清楚秦朗这个人,还是要从他当年的主管领导下手,逐级往下查。人只要在一个地方生活过,就不可能不跟别人接触,不可能不留下一点人际关系。”
“这可是个笨法子。”王局不禁皱了皱眉。
“只有笨法子现在才最有效。”
“行!既然您这么说了,那我们就从当年林改的最高领导往下捋,能捋到哪捋到哪,无论如何都给他查个底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