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猿首领没做任何停留, 直接走向了楼梯。
楼梯很长, 江昭阳感觉走了很久,走着走着竟然走出了一种正通往佛手坪地下溶洞的错觉。
不过好在楼梯的一侧有扶手, 墙上还安装着辅助照明用的夜灯,多多少少跟上次刚到地下溶洞时的情境有所不同。
在向下走了几分钟后, 周围的空气开始变得又腥又骚, 味道越来越令人作呕, 他知道快到了。
果然, 又向下走了一百多级台阶,眼前突然豁然开朗,一个灯光幽暗的巨大岩洞赫然出现在眼前。
与岩洞同时出现的, 还有数百个锈迹斑斑的铁笼。
另外,铁笼前还站着几十个神色惊恐,高矮不一的巨猿。
站在前面的, 大多数胸前隆·起,应该是成年母猿, 母猿的身后还藏着几十个高矮不一的小猿。它们一边用双手紧紧地揪住母猿的毛发,一边忍不住又从母猿的身后露出半张脸来, 黑白分明的眸子咕噜咕噜地转动着,半是恐惧,半是好奇。
显然, 这一定是巨猿首领的安排。它把所有老弱病残全部留在了地下, 把能打能拼的公猿都放到了车间里。
不知为何, 江昭阳却从这种安排间隐隐嗅到了一股殊死一搏的悲壮。
就在江昭阳愣神的瞬间, 靠近它的几个铁笼忽然剧烈地晃动起来,并随之传来了几个声音:
“阿坝……”
“阿坝……”
“阿坝……”
“阿坝……”
“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领导!”
混杂在一群哑巴哀嚎声中的那声“救命”,马上引起了江昭阳的注意。
他被关在铁笼的最下层,从阴影来看,似乎站不直,是半跪在地上的。江昭阳怕他再被杀,马上从嘴里发出一声警告:
“嘘……”
可惜,无论是哑巴,还是正常人,情绪都过于激动,完全无视他的警告。
虽然江昭阳早已预见了结果,但还是没想到,结果竟然来得如此之快,几道黑影闪过,用砍刀和铁棍对着几个哑巴和最下边的那个笼子一阵猛捅。
直到里面的人死了,或者服了,它们才停下手来,不过依旧没走,露出獠牙,在一旁恶狠狠地盯着。
随着“噔”的一声,不知道谁把地下的灯全打开了,白光刺眼,江昭阳条件反射般把手罩在眼上,隔了几秒才能隐约看清眼前的景象。
虽然早已有心理准备,但是微光和强光终究大有区别,当周围几百个锈迹斑斑的铁笼和地面满是污物的下水管道以前所未有的清晰度展现在江昭阳眼前的时候,他依旧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一想到在过去的几年,甚至在更早的以前,这些巨猿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被饲育,被虐·待,最后被屠杀,他的心里就跟过电一样,上下颌忍不住打颤。
震惊之余,他也很快发现了强光的好处,那些被关在笼中的人,他们模糊不清的五官,现在终于能看见了。
跟刚才格外激动的几个人不同,大多数人质都蜷缩在铁笼的一角,面如菜色,奄奄一息,不少人已经完全放弃了对生的希望了。
江昭阳往前走了两步,在刚才那个大喊救命的人的笼子前站定,蹲下·身,仔细看了看里面的人。
那人尽管衣衫褴褛,身上却并没有什么血迹,一双三角眼,正滴溜滴溜地上下打量着他。另外,他的手腕上还戴着一只金表,在阴影中发着夺目的光,虽然江昭阳对表没什么研究,不过直觉告诉他——那表做工精致,绝不便宜。
他不禁对这人的身份产生了兴趣,在凝视了那张被粪尿掩盖住五官的脸片刻之后,问:
“姓名?”
“你不是来救我的?”或许是因为江昭阳的语气过于冷淡,里面那人竟然有些怀疑他的身份。
“我当然是来救你的。”江昭阳一手掩鼻,一手护着仍在流血的伤口,心里却对他那双闪烁不定的三角眼有种说不出的厌恶。
“哦。”那人重重地松了口气,同时马上堆出了一脸笑容,小声回答道:“我叫李思刚。”
“李思刚……”江昭阳总感觉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几秒之后,才终于晃过神来,问:“你就是这个猪场的老板?”
李思刚继续用他那双三角眼来回巡视了好几遍巨猿首领和江昭阳的脸,最后才无声地点了点头,嘱托道:
“您可别到处乱说!”
江昭阳不置可否地一笑,笑容有些冷漠,僵硬得如同北方腊月田垄间的沟壑。
随后他冷冷地哼了一声,站了起来,也不管他,直接转过身,看向了身后,就像从来没见过他这个人一样。
其实,从刚进来的时候江昭阳就发现这个地下车间最诡异的地方并不是铁笼,也不是由地上各种颜色的污物组成的令人作呕的后现代艺术图像,而是他身后那间由玻璃搭建而成的透明房子。
因为这个地下车间原来是个矿坑,四周不平,只有中央有片平地,玻璃房子就建在中央那块平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