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脑子很乱,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判断善恶了。”
江昭阳搓了搓她冰凉的手指,柔声说道:
“其实这世上没有谁生下来就是恶魔,恶魔都是人造的。”
停了停,又说:
“一开始的时候,我以为李行墨有反社会人格,对女性特别仇恨,所以他才会那么残忍地杀害了许韵,但许韵之后,他又不杀女人了,死的全是男人,我才发现我错了——他恨的根本不是女人,也不是男人,他恨的是人!是所有人!”
他默默松开了颜以冬的手,又说:
“但就在前不久,我再回头重新梳理整个案件的时候,发现自己又错了。”
“什么又错了,难道李行墨恨的不是人吗?”
江昭阳唇角微弯,苦笑了一下,“他恨的是人不假,但却不仅仅是恨人那么简单!”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前不久我忽然想通了一件事——你说超市货架上明明有那么多东西可以选,李行墨为什么偏偏要选一个闹钟呢?”
“难道你没问他?”
“当然问了。他说他也不知道原因,只是在看到那个闹钟的瞬间就决定了。
我知道,他没有骗我,他自己确实也不知道答案,可是我还是忍不住会想:
为什么会是闹钟呢?
为什么非是闹钟不可呢?
后来我终于想明白了!
首先从闹钟的轮廓上看,跟还没出生的胎儿很像。
李行墨在行凶之前,心里肯定是有那个想法的,他自己也承认了,他就是想把许韵的肚子剖开,把那个胎儿拿出来,至于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本人并不是很清楚……”
“所以,那个闹钟……是胎儿的替代品?”
江昭阳点了点头,“其次,他把闹钟放进许韵的子·宫里,有一定的恶作剧性质,在他的潜意识里,这样做,既能报复许韵,又能侮辱她,一想到她像傻·子一样四处找闹钟,找胎儿的动作,他就忍不住会笑。”
江昭阳又说:
“但是我却觉得,他那次行凶的最终目的,不是为了许韵,也不是为了闹钟,更不是为了体验所谓的犯罪快·感,他行凶的目的是为了许韵肚子里的孩子,他想杀了那个孩子。”
颜以冬脸色一白,后背陡然冒出一层冷汗:
“那孩子又不是他的,当时也没出生,还待在许韵的肚子里,到底是哪里得罪他了,他为什么非要跟一个素昧平生的胎儿过不去呢?”
江昭阳突然掏出了烟盒和打火机,点了一支红双喜。
青烟缭绕,他的声音更是轻得像梦一样:
“因为在他的潜意识里,那就是他自己!”
·
一阵风吹过,银杏树哗哗作响,江昭阳仿佛不愿再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他牵起颜以冬的手,朝有阳光的地方走去。
两个人手牵手,又往前走了两三里地,颜以冬忽然看到前方正在重修那座荒废的寺院,她忽然又想起那座被埋葬在地下的巨佛来,忍不住朝江昭阳身边靠了靠,柔声问道:
“你说,佛手坪的人口守恒定律如果不是随着秦玉的出生被破坏的,那到底是因为什么?”
江昭阳扭过头,表情无奈地看了看那张写满了好奇的小·脸,解释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因为那傻·子到底是什么时候死的,没人知道。”
停了停,又说:
“不过,我查过李行墨和秦玉的出生档案,他们俩是同岁,秦玉稍大,她是4月出生的,而李行墨是12月。”
依着颜以冬的智商,江昭阳知道她不可能听不懂。
“你是说……”
“嗯。”
江昭阳突然伸出手,轻轻把她揽进了怀里,他用手摩挲着她黑色的长发,在她的耳边轻声呢喃道:
“99年12月的一天,在这个村里有一名男婴出生了,尽管他看起来跟人几乎一样,但他……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