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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城遗事(第2 / 2页)

有人扒开他的眼皮用强光扫了一下,李维斯难过得呻|吟了一声,飘荡在九天之外的魂魄却像是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扯了回来,一头撞进他奄奄一息的身体。

“他醒了,没事了……焦磊你别哭了,出去擦把脸刮刮胡子,我都快认不出你了,回头再把李维斯吓着。”

“我没哭我刚点完眼药水……算了我去洗脸去。”

灯光被调暗了,李维斯缓过一口气里,立刻感受到实体化的彻骨的疼痛,右胸像是被烙铁烙了一样,轻轻吸气都能让他痛到尖叫。

但他没有力气尖叫,浑身的精力都仿佛被抽干了,连小手指都动弹不得。

“慢一点,缓缓呼吸,你的肺伤的很重。”于天河的声音从模糊变得真切,李维斯慢慢睁开眼,看到他憔悴的面孔,仿佛多少天没有睡过觉似的,眼圈青黑,双目发红。

“醒过来就没事了,你年轻底子好,慢慢总能养回来。”于天河微笑着摸了摸他的额头,“你现在还说不了话……是想问宗铭吗?他还在icu,我不能骗你,他伤得太重了,子弹擦着心脏过去,伤了大血管,虽然手术还算成功,但……总之还要看他的求生意志。”

他还没死?

李维斯眼眶一热,只觉得自己仿到了人世间最美的佛音。

他还没死!

我要见他……

于天河用手指抹去他眼角的泪水,温声道:“你想见他是不是?现在还不行,你不能移动,等过两天你的情况稳定一点,我再推你去icu外面看看他。”

看着他激动的眼神,于天河微微笑了:“别急,我让焦磊过去视频连线,你在这里就能看到他……其实不看也罢,他现在简直丑极了。如果他醒着,谁敢让你去见他,他一定打死谁。”

是啊,他最烦进医院了,这次伤的这么重,必须要在医院住很久很久,他一定要憋屈死了……李维斯想微笑,然而痛得笑不出来。于天河摸了摸他的额头,拨了焦磊的视频电话。

视频里躺着一个毫无知觉的男人,如果不是于天河提醒,他都不相信那就是宗铭。

宗铭瘦得完全脱了形,两腮凹陷,脸色青灰。纯白色的被单只盖到他的腰部,他胸部以上插满了奇奇怪怪的管子,但胸廓几乎看不出呼吸的起伏。床边无数仪器闪着令人窒息的冷光,只有上面跳动的数字证明他还活着。

他还活着。

这就够了。

李维斯定定看着那些数字,忽然踏实下来,慢慢陷入了昏睡。

两天后,李维斯的情况稳定下来,人也彻底清醒了,然后他终于从于天河口中知道了那天之后发生的事情。

那天博伊尔的飞机刚刚起飞,焦磊就开着直升机跟了上去,当时于天河担心他们出事,也抱着朱可夫上了直升机。

宗铭在和拉姆·辛对话的时候悄悄开启了通话器,所以后来他们的对话,包括那几声枪响全都同步传到了直升机上。最后一声枪响之后,焦磊听到李维斯歇斯底里的大叫,立刻便知道宗铭出了事,二话不说联合后面追上来的美方特警,勒令琼斯将飞机迫降在水面上。

不幸中的万幸,于天河就在现场,他当即指挥美方一名特警协助自己对李维斯和宗铭进行急救,在千钧一发之际保住了他们的性命。

当天下午他们被送回费城的医院,李维斯的手术动了十一个小时,宗铭则在手术室里躺了整整两天。多少次医生宣布抢救结束,于天河偏不信邪,守在手术床边不走,差点拿枪逼着医生继续施救。

最终他们俩都被救了回来,李维斯在icu躺了一周,第八天转危为安,换进了加护病房,又过了七天才恢复意识。

至于宗铭,他能维持这么久不死已经是奇迹了,按于天河的话说:“他属猫的,有九条命,放心吧,我死了他都死不了!”

李维斯深以为然,祸害遗千年,宗铭这样的祸害,至少能遗九百九十九年。

于天河推着李维斯去icu看宗铭。

宗铭仍旧昏迷不醒,平躺在病床上,浑身插满各种管子,李维斯看到他胳膊和大腿的肌肉明显单薄了很多,连脚掌都瘦干了,不禁心疼不已。

于天河见他难过,温语劝慰他:“他能撑这么久,一定还能继续撑下去。别担心reeves,我已经找了最好的医生,明天还有一个心胸外科专家从比利时飞过来。我一定能让宗铭按时参加你们的婚礼。”

李维斯握了握于天河的手指,给他一个微笑。

没错,宗铭会醒的,他从来不怀疑这一点。

专家来了又走了,断定宗铭正在恢复,虽然进展缓慢,但一切指征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李维斯充满信心地等待着,几天后伊登来了。

伊登一直在帮警方收集亚瑟资本的犯罪证据,虽然博伊尔和珍妮弗都死了,但整个亚瑟资本的高层都不干净,董事会、经理层、中干层……涉及超级脑案的至少有上百人,这些人警方一个个都要审理调查。

“我前些天来看过你两次,你都没有醒,不过于医生说你会好的。”伊登疲态尽显,浑身的烟味散都散不去,但情绪好极了,一扫之前的阴郁压抑,看上去年轻了好几岁。

其实他本来就不老,今年还不到四十五岁,拾掇拾掇走街上能吸引不少熟女。

“我本想留下来照顾你,毕竟宗铭他……但桑局长让我去协助警方,我想了想,让亚瑟资本彻底伏法大概也是你愿意看到的,就答应了他。”伊登忍不住像小时候一样摸着他的头发,说,“对不起perrey,让你受了这么多苦,我真是……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李维斯想起自己梦中的情景,虽然他并不是伊登,但对当时伊登承受的那些痛苦纠结却感同身受。

他握着父亲的手,对他微笑,表示自己彻底的原谅。

伊登的眼眶红了,低头在他额头一吻:“谢谢你,perrey,谢谢你。”

李维斯有些不适应这样亲密的父子关系,但还是坦然接受了,用力张了张嘴:“妈妈……”

“我没有让人告诉她你的事。”伊登说,“抱歉我替你做了这个决定,阿珍她……她太苦了,你就是她的全部,我怕她接受不了,所以……等你好一点了亲自跟她打电话吧。”

李维斯欣慰地松了口气,他最担心的就是有人把他受伤的事情告诉妈妈。

他再也不想见到她趴在吧台上,喝着烈酒,想着自己最爱的人,默默流泪。

“听说你们定了十月结婚?”伊登的表情有些不自然,犹犹豫豫地问,“可以给我发一张请柬吗?或者连请柬也不用了,你只要点点头就行?”

李维斯笑了,努力点点头。

“要不要等宗铭醒来你们再商量一下?”

李维斯轻轻摇头,哑声说:“不用。”

伊登由衷地笑了,沧桑的皱纹彻底舒展开来,俨然是中年帅大叔一枚。

“公司的事都办完了,我这次就不走了。”伊登握着儿子的手,微笑着说,“我留下来陪你,和你一起等宗铭醒来。”

“好。”李维斯眨了眨眼,从他们交握的手掌中感受到了来自父亲的,来自家族的温暖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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