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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第2 / 2页)

“副使在年初出城游玩的时候,确实对一名赶路的妇人下手了。当时赶巧官道上没有人,副使一路边骑马边喝着酒,可能喝得太醉了,再瞧那妇人有些姿色,就、就……”

“听你们所言,你们副使倒无辜了,是酒的错?”李明达冷笑,“真没想到,你们倭国人敢做不敢认,竟如此推卸罪责,懦夫!”

四名倭国随从垂下脑袋,蔫蔫的,不敢作声。

李明达勾了勾手指,将田邯缮召唤而来,随即对其嘱咐了几句。

“去把芦屋院静叫来,这查案的事怎么能少了倭人的‘督促’。”李明达又道。

没多久,田邯缮便领来一名汉人通译,将四名随从的证言用汉字和倭国话各书写了一份、李明达随即令四名倭国随从签字画押。

这之后不久,芦屋院静才急急地带着人赶过来。

芦屋院静在收到消息的时候就确认问过,凶手长孙涣还没有缉拿到,便觉得该是晋阳公主不服气,非任性地要晚上也查案。她不想来,却又不好拒绝,怕自己拒绝了,回头大唐那边就擅自做主糊弄断案结果,遂进门的时候,还有几分怨气,张口就抱怨起来。

“这么晚了,长安城已然夜禁,怎么还查案。拜托,你们不睡,我还要睡呢。我真后悔领了个监督的活儿。凶手还没拿到,你说你们这会儿还有什么可查,真是麻烦。”

芦屋院静掩嘴故意打了个哈欠。话毕,她见屋内多了个她不认识的男子,长得英俊不说,通身的气派也是她有生以来未曾见过的那种。

芦屋院静眼睛顿时亮了,随即发现此人并没有关注自己,有些不高向。转而她才发现李明达和长孙冲都在安静的看着自己,目光很不寻常。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芦屋院静又一问一声,随即余光瞟见有四名倭国随从跪在堂屋的一脚,个个忐忑,身体有些惶恐地发抖。芦屋院静这才意料到事情不对,忙问何故。

“自然是凶手找到了,我们才敢烦劳芦屋院静阴阳师来此走一趟。”李明达故意说了芦屋院静而今身份的全称,便知道她是天皇女又如何,她而今对外的身份不过就是个使团内的阴阳师。除非有倭国天皇亲手所书的信证明芦屋院静为天皇女的身份,不然此刻李明达说她是阴阳师,她就得是阴阳师。

芦屋院静熟稔大唐话,对于李明达的画外音自然听懂了。她意料这件事另有蹊跷,也不敢再如之前那般任性嚣张,忙拱手问李明达何故。

“既然说凶手找到了,为何我刚刚问你们来传话的侍卫,却说长孙涣尚没有找到?”

“长孙涣不是凶手,凶手是他!”长孙冲指了下跪在地中央的刘树榆,面容冷峻,显然他还在愤怒之中。

芦屋院静随即得知这人的身份只是长孙府的一个小管家,冷笑道,“我早料到如此了,你们为了保住长孙涣,随便揪个命不值钱的下人搪塞我们。公主,您未免太不把我们倭人看在眼里了。”

田邯缮便将道垣三次郎四名随从的画押供词呈送给芦屋院静。

芦屋院静很识得汉字,看了上面所述的经过之后,微微蹙起眉头,转即目光凌厉地瞪向那四名随从。

四名倭国随从皆缩着脖子,害怕至极。

芦屋院静转了下眼珠子,随即看似和气的笑起来,“我当是什么东西,这种写满汉话的证供,如何能让人信服?他们虽对贵国的语言略懂,但却都不怎么识字。你们写什么,他们根本不清楚。”

“画押之前,证词所述一切都已和他们讲明。”田邯缮道。

芦屋院静笑着对李明达行礼,“真是要抱歉说一句,这四人做证供的时候,除了贵国人员,还有谁知道可见证这件事?我并不在场,如何能确保贵国没有对他们严刑逼供?”

“严刑在哪儿?最多不过是有人破个手指。”李明达终于有些明白房遗直为何要用那种刑罚对付倭国随从,原来是防着芦屋院静耍赖这手。

“好好好,严刑逼供我说错了,但你们仗着他们不识贵国文字,哄骗他们画押的事情,总是有可能的。”芦屋院静得理不饶人道。

“料到了。”李明达嗤笑一声,“倭国毕竟是倭国,倭人果然是倭人。”

李明达回手就把桌上那份折叠好的倭国语证词丢在了地上。

芦屋院静愣了下,暂且忍着气,去弯腰拾起,展开一看,脸色颓然大变。这晋阳公主才刚是故意把汉话的证词先给她,就是要看她丑态百出,好在此刻打她的脸!

芦屋院静气恨交加,却又无言可辩,只能黑着一张脸保持沉默。此刻她心里更恨地就是那四个不中用的随从,竟就在她不在的这几个时辰内,随便张口供出这么大的事情来。

“道垣三次郎虽为我大唐人所杀,但他的所作所为令人所有人发指。凶手人微言轻,为顾及妻女的名声,杀他倒在情理之中。既然刘树榆犯了罪便是该受罚,他自该以命相抵。但道垣三次郎在我大唐行所无忌,肆无忌惮奸害妇孺一事,又该怎么算?”

“他人已经死了!”芦屋院静道。

“这位阴阳师的耳朵似乎不太好用。我们公主的话说得很清楚,道垣三次郎的命,自有凶手相抵,而因他奸污致死的两条性命又该怎么算?”房遗直解释道。

芦屋院静惊讶地看向房遗直,没想到这个她第一印象很好的男子,竟然一张嘴就如此咄咄逼人。这算什么,要他们倭国伏低做小,进行赔偿?

芦屋院静自是不服气,“这位郎君,你以区区一个长孙府的家奴来低我倭国副使的性命,未免太可笑了吧。”

“可笑的是你,你倭国副使所犯禽兽不如之事,便是用猪狗命相抵,都嫌贵。”

“你——”芦屋院静气得脸涨红,抿着嘴说不出话来,转即就要告辞,“既然案子已经破了,那后续的事便由正使与贵国陛下商议,我们在此多费口舌只怕没什么大用。”

田邯缮见她要走,自然不容她耍赖,先将供词要回。

芦屋院静虽想保护自己国家的利益,擅于狡辩,但也不至于在人前做小人行为。她只是一时情急,忘了手里拿东西这件事。偏偏田邯缮的举动,令她好像真的耍赖似得。芦屋院静羞愤不已,冲那四名随从大喊,命他们随自己回去,然却被门口的大唐侍卫堵住了。

芦屋院静回首,气愤地看向李明达,“不知公主还有何事要交代?”

李明达:“你既然也说案子破了,便是认同我们的调查。这件事是你们倭人无礼在先,我大唐乃礼仪之邦,虽待人厚道,但也不是任人欺辱的。你便是走,也该代你们倭国使团先道个歉。”

芦屋院静本就尴尬不已,而今又被说没有礼貌,更为气愤,咬了咬牙,冲李明达和长孙冲以及房遗直行了礼,干脆利落的做了道歉,而后便快速迈步逃似得离开。

案子既然破了,余下的事便是陈述经过上报即可。因李明达之前听长孙冲讲述案情时,十分客观公道,便请长孙冲帮忙述写。她则去见了长孙无忌,交代经过后,又去看望了因此事着急而导致病情加重的长乐公主。

李丽质听说案子解决了,大大地松口气,笑着拉住李明达的手,万般感谢她。本想让她留下来陪自己用饭,得知还有长孙涣一事没有解决,她忙请李明达快些找到她这个小叔子,可别再让他继续在外头吃苦。

“他在尉迟府呢,能吃什么苦,只怕比在这还悠哉。”李明达笑着劝李丽质放心,请她安心养病。

李丽质点点头,李明达临走时,又嘱咐她一定要好好对待李惠安,多去看看她。

李明达怔了下,转而看李丽质:“姐姐是不是知道什么,上次你也这样刻意嘱咐过我。我待惠安一直很好,姐姐为何如此担心?”

李丽质不自然地笑,“也没什么,主要是那孩子太小,又有些任性不懂事,我太不放心不下了。倒是我唠叨,你别见怪。”

“五姐客气了。”李明达心知李丽质有事隐瞒自己,但见她的病容,李明达自然不忍心继续逼问什么。

出了房门,李明达几番听到屋内李丽质的叹息声,李明达便不自觉地缓缓放慢脚步。

接着,便听到李丽质和她的大丫鬟柏庐说道:“我不放心惠安,只怕她心思太单纯,又不肯听我的话,斗不过她十九姐。可恨我这身子骨不争气,进不了宫。”

“要不婢子想法子往宫内通个信儿,请二十一公主来长孙府一趟?”

“倒不必,她快到八岁生日,该受封了,此时最忙,不宜扰她。再者我的话只怕她也不会听,她向来最喜欢她十九姐。只怕兕子就是开口要她去杀人,这傻孩子也是肯做的。”

随即便是柏庐应和,没什么特别。

李明达听着没有后话了,就快步离开,与房遗直汇合,一通前往尉迟府,去见长孙涣。

尉迟宝琪见他们来,还象征性的装了几句,声称长孙涣不在。不过被房遗直一个眼神下去,他就心虚了。都怪他嘴欠,之前把实情告诉了房遗直。谁知道房遗直这人没他看起来那么君子,也和他一样嘴欠,告诉公主了。

“叫他出来。”李明达在上首位坐定之后,立刻道。

尉迟宝琪顿然感受到公主发出的威赫气势,忙应承下来,随即打发人去了。不一会儿,长孙涣便慢悠悠地晃过来。他一见到李明达和房遗直,第一反应就是转身跑。

“案子破了,凶手是刘树榆。”

李明达一句话,令长孙涣立刻转身冲进屋,脸上笑嘻嘻。

“好表妹,你说的可是真的?”

随即得知经过,长孙涣又拍掌高兴又鞠躬给李明达房遗直二人致谢,感恩他们把自己给救了,不然他真不知道以后该去哪里混了。

“出了事就跑,怂!”尉迟宝琪白他一眼,开损了。

“怂个屁!我要不躲起来,那些人一准就认定我是凶手,天天除了审问我,肯定不会去查其它。我这举动多聪明,有用过脑的,你懂什么。”长孙涣反呛尉迟宝琪。

“行了,也别废话了,跟我进宫。”李明达说罢,就与尉迟宝琪作别。

尉迟宝琪本来也在圣人钦点的查案名单中,闹着要跟着一起去。

李明达便随他了,反正最后挨累的又不是自己。

一行人到立政殿时,便有小太监告知李明达长孙冲和长孙无忌已然觐见,并将案情陈述。李明达随后带着房遗直等人也去见李世民,她简单交代经过后,就告退了,余下的收尾事宜她便不操心,由着那些人讨论去。

至深夜,万家灯火早已熄灭,房玄龄又被急召入宫。至次日天亮前,房遗直、尉迟宝琪等人方从立政殿内退出。

出了宫,尉迟宝琪就跟房遗直一边大哈欠,一边发牢骚。

“干站了一晚上,在圣人面前我还不敢随便动,两条腿都不听使唤了。早知道会这么长时间,我就不去了,干嘛受这份罪。”

房遗直:“案子涉及他国,自然要麻烦些,怎么,你没想到?”

“你想到了你倒是告诉我呀!”尉迟宝琪哭丧道。

“公主在,不便。”房遗冷着脸直说罢,便策马而去。

尉迟宝琪“诶”了一声,见叫不住房遗直,便罢了,无奈地让随从慢慢的牵着马走,他腿疼,可没有房遗直身子骨那么好。

武德殿外。

睡了一晚好觉的李明达十分精神,此刻她却站在这里踌躇不定,不知该不该进去找李惠安。

却有殿内的小太监迎来,告知李明达二十一公主昨夜因为筹备册封一事,睡得晚了些,故而到此时尚没醒。他特来征问李明达的意思,是叫还是不叫。

“不叫。”李明达不假思索道。

早上风有些冷,田邯缮特意命人再取来一件外衫与公主。李明达未及披上,就闻到了一股跟荷花帕很类似的香味,随即问田邯缮哪来的。

田邯缮想了下,“贵主,您之前交代奴每日换一种熏香,这上面如果有其他味道,便一定是染上了刚刚宫女点燃的熏香。”

“弄过来。”

田邯缮应承,不多时,便端来了一鼎小香炉。

李明达更加确认就是这种香味。

一旁传话的武德殿太监闻了这香味后,笑道:“不愧是亲姐妹呢,倒是和我们贵主以前常用的一样。”

“是么,”李明达审视这小太监,“但我记得最近她身上却不是这种香味。”

“是贵主坠崖后的事了,她总说能闻到血腥味,奴们便换了一种味道更烈的香,这才好些。”

“血腥味?当时她在崖上,能闻到我身上的血腥味?”

小太监点头,表示他们贵主当时就是这样说。

李明达转而悄悄问田邯缮,他当时也在场,是否也闻到了血腥味。

田邯缮:“奴的鼻子挺灵的,当时也在崖上,并不曾闻到。本来就距离远,再说有风往南吹,贵主的血也已经融在溪水里了,该不会有什么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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