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色如墨的深夜,树影婆娑,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在她身上斑驳陆离。
她裹紧身上的单衣,慌不择路地躲进了一处草丛,连大气都不敢出。
有一串踩着枯叶,琐碎的脚步声,它发现她了吗?
野兽特有的低沉嘶吼声在她耳边逐渐放大,离她越来越近,她仿佛已经想象到自己被撕裂的场景。
不要!
下一瞬间,滚烫的兽血洒在了她的脸上。】
苏宓醒了,冷汗淋漓,她看向窗棂棱隔处,是晨光熹微。
又做了一晚的梦啊。她下意识得摸上自己的脸,每次从灵泉寺回来,她都会想起那年的事,做同样的梦。
“小姐,您怎么了?可是又梦魇了?”春梅听到苏宓啊了一声,急匆匆端着洗漱用的铜盆赶来,路上走的急了,水都有些撒出来。
“嗯,我没事了。”苏宓接过素帕,抹了抹额头的涔涔汗,“今日姐姐到了么?”
春梅听到苏宓说了没事,安下心来,声音也缓了下来,“小姐,我正要跟你说这事儿呢,大小姐和大姑爷的轿子已经停在外头了!”
苏宓闻言嘴角扬起弧度,苏娴是去年成的亲,除了婚后满一月的回门,到今日都快有整一年没见了。
“小姐,我们要去前厅吗?老爷夫人都在那呢,两位姨娘也在,听说姑爷还带了许多礼回来。”
“不用了,等一会儿吧。”
***
二进堂的正厅此时正是热闹非凡,其乐融融。
李家跟过来的小厮随从,将带来的红布包裹的礼品一样样地堆砌在正厅门口,说是每房都有好几份,看的赵姨娘高兴的紧,满脸堆笑地和陆姨娘挑出自己房里的那份。
而后她们二人便与苏明徳请了辞。毕竟不是自家姑爷,还是要避嫌的,尤其陆姨娘进门晚,年纪尤轻。
待厅中人变少了,虞青娘一把拉过大女儿,眼里满含湿润,细细打量。
“娴儿,你快坐下,让娘看看。”
苏娴比苏宓只大两岁,生的温婉大方,杏眼盈盈带着柔意,如她名字一般端庄大方。此时她看着虞青娘眼底的慈爱,母女情深,眼眶也不自觉红了一圈,哽咽地喊了一句,“娘。”
苏明德身为男子,自然不会有她们这等情绪,他拍了拍李修源的肩膀,“修源,你爹近来可好?”
“岳父大人,爹很好,他来之前还托我代他向您问好呢。”李修源笑道。
他穿着一身湖蓝色纻丝直裰,长身玉立,算得上是一表人才,只是眼神隐隐有些阴郁,细看之下便不是那么亲和。
“岳父大人,大哥呢?”李修源问的是赵姨娘过继给虞氏的儿子苏琦。
“琦儿啊,我让他去下面县里的分铺做做掌柜,好生学一些,回来怕是下个月了。”苏明德提起他唯一的儿子,脸上满含欣慰。
当初他膝下只得一个儿子,还去请了高僧。高僧与他说,他命中便只得一子,且此子贵不可言。后来他便也看开了,将苏琦过继给了虞青娘,此后也当真便再没有过儿子。
李修源与苏明德又客套了几句之后,眼神假装不经意地四下顾了一圈,却是没见到苏宓。
“什么,你说你有身孕了?”在他们二人旁边的虞青娘的声音突然高了一点,引得了苏明徳这处的注意。
苏娴脸上泛起红晕,点了点头,“嗯。”
虞青娘心疼道:“那你回来作甚么,不好好养着,路上这么颠簸哪吃得消。”
“马车开的平稳着呢,娘你别担心,女儿就是想你们了。”
“岳母放心,我一路小心看护着娴儿,不会让她和孩儿有事。”说罢,李修源温柔得看了一眼苏娴,然而那眼里却藏着别人看不懂的暗示意味。
苏娴垂下眼睑,“娘,我想去看看宓儿。”
“好,我陪你走一段,正好我也有事与你说。”
苏宓的院子在后堂的西南边,算是整个苏宅最内里的一个角落,若不是有意走动,平日里是压根碰不到的。
院内只有两间居卧,一间膳房,还有在折角处的净室,一眼便能望到底。
入门是一处精窄游廊,廊前花草正浓,离开不远处的凉亭下,则摆放放着藤椅和藤桌。
苏娴到小院之时,苏宓正好在凉亭下看书吃樱桃。
她穿着杏黄色的襦裙,身子斜懒自在得靠在藤椅上,曲线毕露。左手执着书册,右手时不时捻起一颗樱桃送入口中,莹润淡粉的嘴唇像是两片带着露水的花瓣,在开阖之间触碰到那艳红色的樱桃,两者都显的的娇嫩欲滴,令人遐想。
一年不见,宓儿看起来比从前更加娇媚了。
“宓儿。”苏娴打着遮日头的伞,柔声喊了一句。
苏宓手中的书册下移,露出一张精致娇美的脸蛋,她见了来人刷地一下起身。
“姐姐!”苏宓脸上的喜悦跃然而出,书还未来得及放下便跑出了亭子。
“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毛躁。”苏娴素手抚过苏宓的漆发。
“那不是见着姐姐了么,姐姐,你这次来会住几天?”苏宓笑着接过伞柄,撑着苏娴往凉亭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