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长子的婚宴已过去几日, 众人提起那一日也是感慨万千。
最初当然是极为热闹。
一部分是想来看看东厂的厂督在与不在, 好攀附一番, 也有一部分亲朋好友是诚心诚意来道贺。
可是最终, 秦衍不在, 苏琦也不在, 只那一只公鸡, 连个洞房都闹不起来,这还要他们如何捧场,末了他们也只得兴致缺缺地散了场。
一场喜酒, 喝的带兴而来,败兴而归,颇有些虎头蛇尾的味道, 而隐隐传出苏琦那日一早已经回了苏家的消息, 令得这桩喜事更加成了江陵城街头巷尾的谈资。
春梅拿着梳篦替苏宓梳着发髻,苏宓则对着奁箱上那一堆冬柿饼发呆。
“小姐, 大少爷每次都给您带吃的, 但也不见他来看您。”
“嗯。”苏宓想了想, 询道:“他回县里了?”
春梅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听说洞房那日松了绳子就走了, 话都没与新娘子说一句,走之前只叫人送了这冬柿饼过来。”
“春梅, 我想我今日还是去看看周采薇吧。”到底是嫁了过来,算是她大嫂, 以后她去了京府也没什么机会见, 苏琦这般待她好,她今日也该去见一面他房里的人。
“小姐,那要奴婢陪您么。”
苏宓轻拍了拍春梅的手,笑道:“不用了,说好今日让你回去见见你爹娘的,只在家里走一走,还能走丢不成。”
“谢谢小姐。”
其实都已过了四五日,苏宓也不知秦衍什么时候来,万一明日来,春梅都还没回家一趟就又得跟着回京府了,那该多难受啊。是以,苏宓昨晚便准了春梅一天归假。
“春梅,周采薇暂时是住在苏琦中院的那个院子么?”
“是啊,不过大少爷常常不在,总归不方便,听说赵姨娘已命人在内院里理出一间空屋了,过两日就搬过去。”
“嗯。”
...
用完午飨,苏宓正好趁着消食,走到了苏琦的院子,远远地就听到了赵姨娘和苏珍的笑声。
她是实在不想再与她们碰面,准备过了一阵再来,回头经过花园甬道之时,突然看到了对侧的李修源。
苏宓心下一惊,他怎么会在这,明明她记得苏娴没来的。然而惊讶的不止苏宓,还有李修源。
他只是听苏明德说,厂督会来接苏宓回京府,是以他也就多来晃个几日,想碰碰运气,没想到今日来这府里,竟然先碰到了苏宓。
苏宓见李修源似是在想些什么没注意她,因着之前的事心有余悸,她连忙换了一道,不想与他碰面,谁知李修源回过神来,转尔堵在她面前。
“宓儿。”他叫了一声。
苏宓没有应答,盯着他向后退了一步。
她余光环顾了眼四周,虽没什么丫鬟下人走过,但毕竟是白日,实在不行,她大喊一声也定然有人听到,边想着她又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隔距。
李修源看着苏宓,那眼眸深处透出的谨慎小心,叫他心里有些不舒服。
“宓儿,你还在生上次的气么,我也是一时迷了心窍,如今我可是万万不敢的,”李修源加了一句,“所以以前的事,你可千万不要与督主说啊。”
“嗯,我不说。”
苏宓赶忙直接应下,李修源不知秦衍那日正是隔壁之人,这里又只有他们二人,她此时若是僵着,就怕惹怒他,横生枝节。
“我已经答应你了,你可以走了吧。”苏宓一边小心地盯着自己与李修源的相距,一边快快说道。
得了苏宓的肯定回答,李修源心下一松。他左右看了看,四周无人,再看向苏宓。
她大概是穿的家里的旧夹袄,俏生生地,除了梳了妇人发髻,其他还是像个小姑娘似的,不对,比之前还要水嫩。
当初,他为了娶到她,传出了她与虞家那个书呆子的流言,谁知道最后还是竹篮打水,什么便宜都没捞得。
如今,动他是不敢动了,不过,难道还不能多说几句话么,为何宓儿当他洪水猛兽一般,让人心寒。
他靠近一步,轻道:“宓儿,你老是往后退做什么?”
“你怎么不问问你姐姐最近如何?”
苏宓原以为他就要走,可眼看着李修源竟往她这边靠过来,手势还似乎是要伸向她。
因着之前事情留下的阴影,苏宓连他的话都没听清,心里就惊怕起来,此时也顾不得淑女姿态,连连往后退去,最后急慌着直接向中院门口冲去,她记得门口有春兰一众丫鬟,只要跑到那,人就多了。
苏宓心里慌乱焦急,耳边是自己的心跳声如鼓,还要回头留心李修源有没有追上来,让她只能约莫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突然,她额头一痛,撞上了一个人的胸膛。
苏宓一惊之下抬头,竟是秦衍那雕刻般分明的俊美容颜。
他身姿颀长,披着玄色的杭绸鹤氅,胸口蕴热带着她熟悉的檀香,教她不想推开。
再下一刻,腰上传来一阵力道,她倏的就被勾扯进了秦衍的怀里。
“督主...”苏宓又惊又喜,忍不住声低声呢喃。
明明方才看到秦衍的脸色冷的有些吓人,可窝在他的怀里,苏宓本能的感到安心,对李修源的惧怕也瞬间消散,心下一松,脚下登时有些绵软,腰上的手掌始终有力将她束裹着,将她紧贴在胸前。
秦衍感受到怀里女子一时的脱力,想起她方才惊慌失措往门口走来的模样,眸色愈冷,看着李修源的时候,脸上带起森然笑意。
“你想对本督的夫人,做什么?”
“督,督主。”李修源跪倒在地,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解释什么。
方才在看到秦衍进院之时,那气势排场已然昭示了他的身份,他寻了几日的机会想见秦衍,没想到竟是挑了个最差的时机。
苏宓那般逃跑的样子,就算他当真告诉秦衍他只是想与苏宓多说几句,秦衍也不会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