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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第1 / 2页)

南惠坊是京中繁华之所, 四衢八街华灯璀璨, 中宵方停。

而户部点检司在此地开设的“太和楼”, 其规模宏丽、陈设精致, 在其间甚为显眼。

进了店门首彩画欢楼后, 有侍者接引着二人过了绯缘帘, 一路领到后头的广院之中。

正巳时, 恰是太和楼内食客络绎之时,往来者多华服鬓影、言笑端和,气氛热闹却不失风雅。

夏月与茉莉盈盈, 替这喧闹夜色更添繁华。

月佼跟在严怀朗身后登楼上阁。

拾级而上而上间,她略略打量了那些高悬的贴金红纱栀子灯一番后,小声叽咕道:“瞧着就好贵的样子。”

还好她不必养家糊口, 不然荷包可……

“诶, 对了,忽然想起一件事, ”她伸出手从背后扯了扯严怀朗的袖子, 见他回头看过来, 便笑着提醒道, “我的荷包呢?”

严怀朗似是满眼茫然地盯着她看了片刻, 徐徐扬唇道:“我也忽然想起一件事。”

“什么事?”

“方才在典史阁门口时,不知是不是我眼花, ”严怀朗略顿了顿,稍显踌躇却满面诚恳地询道, “仿佛看到, 你盯着我咽口水?”

“眼花!一定是你眼花!没有的,没有的,”月佼猛摇头,忙不迭推着他的后背催他继续往前走,飞快地转移了话题,“快走快走,先说好,这顿是你请哦,我薪俸不高,舍不得的。”

严怀朗从善如流地“哦”了一声,将头转回去。

在他身后的那只心虚的“小尾巴”已脸红得想要滴血,再不记得那被“借”走的可怜荷包了。

他们进的那间小阁似乎是严怀朗早已订好的,候在里头的侍者已摆好蜜饯盘果,见他二人到来,便即刻伶俐地让奉香者将墙角的琉璃香盏点了,接着便去传菜。

“做什么这么铺张呀?”月佼扁扁嘴坐下,低头抓了一颗蜜饯,小口小口地啃了起来,半晌不敢抬眼看对座的严怀朗。

她怕自己会越看越想吃……是果子不好吃,还是近来吃太素?为什么会想吃人呢?!真是太可怕了。

严怀朗顺手替她斟了小盏山楂茶递过去,同时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发顶和发红的耳尖思量了半晌,忽然若有所悟地浅浅勾抿起唇角。

“你后日就要出京办差了,替你践行,”严怀朗噙笑,徐徐道,“先前我替你收着的那些东西,要取了带走吗?”

这话让月佼吓了一跳,再顾不上满心的羞赧与慌乱,急急抬起小红脸瞪向他:“你、你不参与这个案子,不能打听的!”

严怀朗哭笑不得地翻了个优雅的白眼:“案子是谢笙给你的,而谢笙,正巧是‘本官’的下属。”

“对哦,”月佼挠了挠额角,笑得尴尬,“一时忘记了。”

他是右司的最高官长,右司的案子桩桩件件都得过他的手,哪里用得着“打听”什么呀。

都怪他,平日里在她面前总没什么架子,今日又一副“好像很好吃”的模样,搅扰得她脑子都糊成浆了。

真是不像话。

“东西要不要取?”严怀朗见她只顾红着脸恍神,忍住笑意,又问一遍,“若是要取,明日我就带你去……”

他的话被敲门声打断,上菜的侍者在门外恭敬出声。

严怀朗应了,侍者们便推门而入,将他提前订下的菜色一一摆上桌来,又替他俩布好杯碟碗箸,才鱼贯退出。

“不用的,”小阁中又只剩下二人相对,月佼才接着他方才的话回道,“待我办完差事回来后,再找你取吧。”

严怀朗点点头,原本想说什么,却到底忍了回去。

其实两人已有三个多月不见,月佼本有许多话想同他讲的,可他回来这短短两日,她与他之间又仿佛发生了许多莫名其妙的事,扰得她心慌意乱,原本那些攒了许久的话也不知从何说起了。

月佼盛了小半碗血粉羹,放在面前凉一凉,趁这间隙,便抬眼觑向严怀朗,眨眨眼道:“今日陛下为何对你发火呀……呃,可以问吗?”

话都问出口了,她才猛然想起,若陛下冲严怀朗发火的缘故关乎案情,照规矩,她是不能问的。

“陛下让我找个人,我这头迟迟没消息。”

他未置可否,月佼心中就已有数,这是她不能再深问的事。

于是月佼点点头,端起面前的汤碗,认真开始进食。

这并非二人头一回共桌而食,可严怀朗仍是颇为新鲜地笑着低语道:“实在是很喜欢和你一起吃饭啊。”

她虽总是小口小口的吃,可神情却很认真专注,且通常不吃到撑是不会停嘴的。

每回看着她吃东西,严怀朗总觉得她碗里的食物格外香,也总觉得……

她真的很像一只松鼠啊。

月佼吞下口中的食物,疑惑地抬眉看着他偷笑的模样:“你吃饭就吃饭,总盯着我做什么?看着我能下饭?”

严怀朗闻言镇定自若,故意惹人似地直视着她,慢条斯理地夹了一片烩鱼白送进口中。

月佼被他那眼神盯得浑身不自在,却又像中邪似地回视着他,半晌挪不开目光。

待严怀朗将那片鱼白细嚼慢咽了,又浅酌热汤过了口,这才不紧不慢地点了点头,言简意赅地回答了她先前的问题。

“对,能下饭的。”秀色可餐嘛。

打从当初在红云谷的瘴气林第一次见他时,月佼就觉得,这人有一双世上最好看的眼睛。

澄澈,明亮,凛冽。如浮在清透的湖面上,如偎在皎洁的月光旁。

在两人相熟之后,她常在他那对漂亮的眼中看见各式各样的笑,可那些笑模样,他在看旁人时,似乎又是没有的。

这是说,她在他的眼中,与别人,是不同的?

月佼心中蓦地泛起热甜,又有些无措的慌张,赶忙低下头,强压住想要翘起的唇角,咕咕哝哝地假作抱怨:“瞎说胡说的,我又不是炒好的菜,怎么会下饭……你才下饭咧……”

真的,他今夜怎么越看……越好吃。完了,她一定是走火入魔了。

“我下饭?”严怀朗好笑地轻瞪她的头顶一眼,似真似假地垂眸叫屈,“那怎么不见你瞧我一眼?只顾埋头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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