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直是阉人,他自己就是踏着他师傅的尸首一路走上去的。
这样一个人会因为一个比他还大了一岁的干儿子而劳师动众的从宫里出来?
且来的如此之巧?!
太多的巧合,那便不是偶然了。
看热闹的人似乎有着某种默契,皆往后又退了一退,崔洛与顾长梅便就在人群之外了,显得突兀又显眼。
顾长梅正在兴头上,崔洛拉了拉他:“长梅,表哥说的没错,你我还是走吧。”
顾长梅左右为难,细想一下,还是跟着崔洛离开了巷子口。路上,他似终于开窍:“崔洛,昨个儿武状元刚和萧公子比过武,然后他今日就死了,你说会不会有人将这两件事牵扯到一块?”
长信侯府的势力还不是汪直能够动摇的。
但汪直是帝王身边的人,想做点手脚也不难,坏点名声还是可以。不过,用库图的死去影响萧翼?似乎也说不通。
当然了,这些事都与她无关,她不过是个小人物,在那些人眼中,如今的她与蝼蚁无异。
她才不会操心那么多事。将来登科后,能做个京官,将崔家门庭支应起来,便是她最大的愿望了。
崔洛做无知状:“你的意思是指,萧公子下手太重,昨日已经重伤了武状元,才至他今日暴死?”
顾长梅双手一拍:“对!就是这样!崔洛,还是你懂我!”
崔洛:“.....呵呵”她可比不上顾长青‘善解人意’。
二人一个时辰之后又回到了伯府,用过午饭,顾长青才回来。
前厅两侧有抱厦,除了顾长青之外,还有萧翼。
顾长梅肯定要上前打探消息,崔洛的目光刚扫到萧翼身上,本能的想要调头就走,但萧翼好像早有所觉,往这边看了一眼。
崔洛要是再走,就是不识趣了。有点不打自招,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下人很快又添了两套杯盏,炉子里煮的是雨前龙井,算不得最好的茶,但用来待客最为常见。
小寒一过,气候愈发的冷,炉子里沸腾的热水腾起皑皑白雾,气氛很诗意。
但在场的人似乎并没有作诗的心情。
萧翼肯定也知道库图已死的事,他却是神色清朗,气定神闲,仿佛在自家的后院品茗观景,不受丝毫影响。
这件事,到底是旁人想‘黑’他?还是他故意‘自黑’?
以萧翼的为人,他完全能做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出来。
崔洛端坐着,手里捧着杯盏捂手,素白的面容宁静到了极致,不像是真人。她在听萧翼会说些什么。
顾长梅先开口:“萧公子,你说是不是因为这次你失手重伤了武状元,所以有人想陷害你,暗中对他做了什么手脚?”
顾长青冷眸瞪了他一眼:“长梅!少说话!”
顾长梅讪了讪。
真要是萧翼下手太重,那就是他间接误杀了库图,汪直会因为记仇么?
崔洛倒是很想看着萧翼和汪直成为对手。
毕竟,她自己搞不定他,汪直却是一个极有能力的人物。
她正想入非非,萧翼朗笑了几声,声音雄厚且清亮:“昨日比武,多少双眼睛看着,我有没有误伤到库图,不用我去解释了,至于他到底是怎么死的,这是你们锦衣卫要查的事。”
顾长青这时却道:“汪公公将尸首带走了。”言罢,他低头喝了口茶,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
萧翼亦是如此,两人互视了一眼,像是心中明了。
这可急坏了顾长梅,他看看萧翼,又看看顾长青,感觉到二人在打哑谜,他问道:“萧公子,大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那武状元到底是怎么死的?”
顾长梅没有搭理他。
崔洛这时在猜测,汪直自己将库图的尸首带走?好歹也是一条人命,死的还是帝王钦点的武状元,大理寺和刑部就能直接不过问了么?还是说汪直也在瞒着什么?
顾长梅又追问:“我听说汪厂公受过皇上的........”
顾长青再度冷喝道:“闭嘴!圣上之事,是你我能私底下擅自揣度的?”
崔洛倒吸了一口凉气,好像猜到了什么,但这些事依旧与她无关。或许站在一个局外者的角度,能看的更清楚。
顾长梅动了动嘴,只好将皇宫内闱那点秘事又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