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洛一直都知道顾长梅‘护犊子’的心极强,她前两世已经领教过了,后来因为有意避开他,这人当真与她置气,好些年都不曾搭理她。
他还说过这么一句话:“崔洛,你是不是觉得我这种人不宜为友?我难道对你还不够好?”
他不是不够好,是太好了,好到让崔洛觉得心虚。而且当初顾长青那个态度已经是在告诫她,防备她与顾长梅靠近了。
这一次,崔洛接受了顾长梅的好意,她坐在长凳上,看着顾长梅和王宗耀两位富甲子弟在刷碗,并且未来的御前红人--裴青天,裴大人还在一侧时不时的加水,偶尔指导两句刷碗的技巧与手法。
这个画面......她估计很难忘记了。
怕是将来的新帝也没她此刻的‘眼福’吧。
刷好碗时,书院就差不多开饭了,四人没有回寝房,直接在饭堂吃了晚饭,这之后再接着刷碗。
顾长梅歇息期间,抬起自己原本均匀修长的手,此刻已然变得发白微肿,左右看了看,突然心生一计:“你们说我,要是我的手伤了筋骨,是不是今晚.....或者这一次就不用誊抄《滕文公》?”
王宗耀也不想抄的,可顾长梅的法子实在逊色。总不能当真将自己的手给弄残了吧?!
裴子信不太客气的瞥了他一眼,这些富家公子,好吃懒做,不过是洗了几只碗而已,哪里能伤得了筋骨?他自己五岁就帮着家中种地,手被镰刀割伤过寸许长的口子,也不曾留下后遗症!
“你那手不过是在水里泡久了而已,一会就能好了。”裴子信根本没有领会到顾长梅的意思。
顾长梅和王宗耀僵住了。就好像裴子信的纯良无时不刻都在衬托着他二人的‘奸诈’!
崔洛:“.......”她忍住没笑出来。
胡勇的事,全书院已经皆知,这些人当中不乏顺天府亦或是官差家中的子嗣。晋江书院的学子犯了人命案子,他们想打听点小道消息也不是没有机会。
加之,崔洛,顾长梅四人为胡勇奔波了一天一夜,学子们暂且将‘告密’一事抛之脑后。待四人从饭堂出来,寝房里已经烧好了上等的红箩炭,这种炭烧起来没有烟尘,挂着香囊在旁边,不一会就熏的满室清香。
还有学子将自己珍藏的小酒也偷偷拿了出来给几人暖身子。
少年们的怨气来的快,情义来的更加突然。
一时间,又是一团热闹友善,毕竟所有人都面临着同样的难题:誊抄!
次日一早,天际仍未放晴,今年的雪似乎没完没了。
院中落了满枝头白雪的梅树开始含/苞//欲放了,书童捡起被压断的枝条,拿回屋子里烘烤,不出两日,就能开出奇艳的梅花。
顾长梅一手打着油纸伞,一手捧着书册,他身侧是崔洛。不是伞不够,是顾长梅执意要共用一伞。理由是,崔洛昨夜誊抄了一夜的纸稿,手腕酸疼。
王宗耀打趣道:“崔洛,我要像你有一样,有这么一个表亲,我可以天天赖在书院里。”
裴子信的内心却在思量着旁的事,晋江书院除了教授《四书》,《五经》之类的科举必备课,还有天文地理,和珠算。
裴子信在离开寝房已经反复算过了,这时笃定之后,双眼惊悚道:“照这个速度下去,我们无人能完成秦先生交代的课业。”
闻言,四人皆在雪中站立,满目都是泛白的雪色,连彼此的瞳孔中也是一片雪景。
无一不潇凉.....
顾长梅却笑道:“子信,真要是如此,咱们就该庆幸了,所有人都完成不了。那说明不是咱们的问题,是秦先生布置下来的课业有误啊!”
崔洛,王宗耀:“........”
顾长梅这个解释虽然不甚严谨,但很有道理。
不过,崔洛却觉得秦先生的真正目的不是让他们誊抄百遍《滕文公》,而是有意制造‘恐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