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的举动吓了一大跳,莫邪不敢用力推开,只好脸色煞白地看向温侯。
没想到他并不以为意,大手一挥,哈哈笑着将剩下的两名隐卫纳入自己麾下。
这个傻孩子不过是一时失态,当不得真,能够坚持到现在才露出本性,已经很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
温侯笑吟吟地将其他合格的孤儿编入敢死队,这些人,以后将是他起义的攻坚部队。
而被温如是一路别别扭扭地拖着带回家的莫邪,走到门口就再也不肯往前。等到闲杂人等一离开,他马上迅速跃上了窗前的大树。
温如是气急,跳着脚在树下骂道:“你还真把那棵树当成你的窝了啊!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敢再隔着窗户跟我说话的话,明天一早,我就叫人来把这棵树给砍掉,看你还往哪里藏!”
一张刚毅的脸从枝繁叶茂的桂花树间探出,忿忿然回道:“昨天晚上你明明答应过我,今天会正常一点应对的,就算你是主人,也不能说话不算数!”
她明明知道自己有多么期待那一刻的,什么时候装傻不好,偏要在那个时候!
他知道她不是别人眼中的那个傻子。
每当莫邪想起自己当初,傻乎乎地跑上门问她,为什么所有知道九小姐的人都说,那是一个弱智时,温如是那似笑非笑嘲笑的神情,他就羞窘得恨不得一头撞死在窗框上。
后来莫邪终于知道,这叫藏拙。
每次偷偷在暗处看到她将自己的姐妹们耍得团团转的时候,他就为自己未来主人的聪颖感到自豪。
可是赐名礼上不一样,这么重要的时候,她居然还装傻占自己便宜,也不怕温侯一怒之下就换个侍卫。
莫邪很委屈,自己刻苦练功就是为的这一刻能够光彩地站在她的背后,可是她却将这一切变成了一场儿戏。
温如是站在树下,仰头看着找不着一丝人影的枝叶,无奈地叹了口气。她是个傻子啊,真正的傻子哪有犯傻还要挑场合的呀。
要不是莫邪跟她闹别扭,今天的表演简直就是堪称完美,既能让温侯喜欢,又能让他放下戒心,这样的结果,对于她日后的行动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她讪讪地抠了抠粗糙的树皮,“那啥,我专门给你准备的剑可是从爹爹那里求来的一把古剑哦,我还特地在上面刻了你的名字呢。”如果不是技艺不精,她一定还能刻得更漂亮一点。
莫邪板着脸垂眸,攥在手中的兵刃古朴厚重,一看就是一把年代久远的好剑。
他轻轻弹开剑鞘,剑身乌光黯淡,简直就是把夜行偷袭的利器,他很喜欢。
但是当莫邪看到刻在剑脊身上的两个歪歪斜斜的大字时,刚刚弯起的弧度就凝固在了嘴角。
原刻着剑名的地方,还能隐隐约约看到被蛮横划花的“噬血”两个古意盎然的小篆。莫邪怒了,没见过送人礼物还会送得这么没有诚意的,她好歹也把原来的名字抹干净一点啊!
片刻之后,守在树下的温如是,没有等到小竹马的感动,只等到疾如落雨,洒了她满头满脑的树叶。
然后只见一抹渺如青烟的残影从树梢上掠过。温如是摇了摇脑袋,看着满地落叶的院子愣了半晌。
完蛋了,忘了跟他说,那两个丑得不能见人的字,是她花了大半个月的功夫,辛辛苦苦亲手刻的。
低头瞥了一眼指尖打起的水泡,温如是想以头抢地。这么好的机会,居然就被她玩脱了!
温如是垂头丧气地踱回自己房内,一头栽在床铺上,嘤嘤嘤地干嚎了半天,瞥眼往洞开的窗外一看,还是没有任何人回来的迹象。
她这才泄了气,卷着被子在床上翻了个滚,老老实实地闭上眼睛准备睡觉,要躲着神出鬼没的莫邪刻字,熬了几晚早就困了。
这下好了,只有惊,没有喜了。
温如是踢掉鞋子,缩进被窝蹭了蹭。天大的事,等她睡醒了再说,反正莫邪气消了总会回来的。
温如是苦中作乐地想着,至少他现在敢对自己表示抗议了,也不枉她悉心教诲了近两年,有主见的男子总是更有男人气概的。
房内的女孩卷得像个蚕蛹一般,睡得香甜。
房外去而复返的莫邪已经气得内伤,她宁愿睡觉都不肯象征性地去找他一下。他落寞地重新跃上窗外的那棵大树,尽忠职守地守护在院中。
树上的枝叶稀疏得有些掩不住他的身形,莫邪郁闷地想,下次不能再用它来撒火了。
要不然,晚上就只能趴屋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