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安爷爷为什么知道江砚这个人,还真一点都不奇怪。
曾经有一段时间,纪嘉禾在给外公外婆日常通电话的过程中,有意识的夸过江砚很多次,说起他时语调微扬,语气里都是满满的炫耀。
纪嘉禾还给他们在微信上发过她偷拍的少年睡颜照。
于是他没忍住,学着那些套路文里的套路,找几个人把江砚查了个透彻。
从出生到决定查他的日子。
一点一滴,事无巨细。
所以,他由衷佩服这个半大的少年。
江砚隐隐嗅到了什么,但这人是纪嘉禾的外公,他便稍稍放下了些不安感,尽量使自己觉得舒服。
“爷爷不善言辞,也不会说那些七绕八拐的东西,我把你叫过来,就是有一个问题想问你。”安爷爷顿了顿,依旧目光平和的看着他,甚至端起茶杯,动作极其自然的小品一口。
单刀直入。
他问江砚:“你还是干净的么?”
话语刚落。
少年面色猛地苍白。
下意识起身,往后退一步。
微烫茶水被掀翻,漆黑的眸底掀起惊涛骇浪。
皙白手背被烫红了一大片。
某些藏在心底积了灰的记忆,如此轻易的挣脱束缚,携着刀光剑影,直直的冲他而来。
“别……”
苍白少年像是忽然陷入了某种回忆,情绪忽然崩溃,白皙指尖插入墨黑发间,整个人躲到茶柜后面,缩成小小的一团。
匿于阴暗。
身体几乎是不受控制的轻轻颤抖。
雪白贝齿死死咬着苍白漂亮的唇角。
喉咙里溢出呜咽。
“不要……”
不堪的记忆翻涌而起,来时凶猛,几乎要整个将他淹没!
似乎无论过了多久,这些记忆都会如此清晰的刻在他的脑子里。
他永远都记得……那一间幽暗潮湿,空气腐朽的地下室。
也会永远记得……那一盏昏暗的灯。
被关着的那一个月,他什么苦都吃了。
什么疼都受了。
侮辱,虐待,他几乎……都受了。
这是他这辈子最不想记着的一段时间。
但却如此轻易的被安爷爷风轻云淡的提起。
他还……干净么?
少年咬紧唇瓣。
他是干净的。
那个女人什么都对他做了,却唯独没有触碰他。
他跟狗抢过食。
也曾被狗撕咬的衣不蔽体,浑身是伤。
曾被逼着下跪。
曾被人按在地上,狠狠的扇肿了半边脸。
可他不能喊疼。
那一段时间,他就生活在一个巨大的透明箱里。
那个女人以折磨他为乐。
他不敢睡觉,不敢出声。
可就算是这样——就算他已经很乖了,她还是不肯放过他。
那个女人只要有一丝丝不顺心,等待他的便会是一顿变本加厉的羞辱。
——他的身上全是伤。
大大小小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