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林清风哪里敢乱接，只胡乱搪塞几句，主编有心想收林清风做弟子，倒是也不拘束，什么话都敢和林清风抱怨：“你别看有些交流会满口宣传精神，但底下听的人多半都犯神经，只会做些表面文章，还口口声声的说要贯彻交流会精神，这些个只懂做些形式主义的人可能连指导精神都领悟不到。”

林清风在心里多半是赞成主编的，但是主编有着他自身的地位和阅历敢于批判形式主义，但林清风却不行，海燕见林清风半天没跟自己接腔，怕是几句话将他吓到，但他自诩才华一身，对林清风也是有点惜才之心才起了收她做徒弟的念头，可这林清风的胆量太小，不是个做大事的材料，没胆量的斗士就跟拔了牙的毒蛇一般最终只能沦入某些人手中成了摆设，可惜了了。

林清风见自己的沉默让场面冷了下来，不忍让主编尴尬，林清风到底还是开口了：“主编说的这些事我有所耳闻，但未曾眼见为实，所以不敢轻易开口附和，等哪天我有了相同经历了，一定要逮住主编说说我自己的感言，看看和主编有什么不同。”

主编闻言哈哈一笑：“看你平时话不多，没想到也是个鬼精的，也好没有亲身经历确实不该轻言下定，当党国政府的喉舌确实也要学会管住自己的喉舌。我倒是有心想收你做徒弟，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海燕的传奇故事报社里有谁不知，如今能得他青眼相待，林清风自然欣喜万分，当下就改口叫了师傅。一旁的王建国也对林清风竖起大拇指凑趣道：“清风你今个可得去买张彩票看看，能被海燕主编收入囊下的你是第二个，了不起！”

“那第一个是谁“该不会是建国哥吧？”

“我哪有那本事，主编收的第一个徒弟已经调到京城当记者了，这次全国各省报社学习你很有可能会见到她，你师姐现在也是个传奇人物，没准过不了多久你也是闻名全国的名记者了，到时还望你能多提携提携在下啊。”

林清风因与王若弗的关系，跟王建国也算熟稔，也敢跟王建国打趣：“那建国哥可得从现在开始投资我，不然等我出名了，你可就轮不到号了。”

“那敢问清风大哥，在下要如何巴结你呢？”

“也就一日三餐紧着我师徒两吃饱饭就行，没事就帮我师傅捶捶后背揉揉肩，没准哄我师傅开心了也把你收下了，建国哥你不也就等着扬名中外了吗？俗话说靠山山会倒，不如靠着自己才保险！师傅你说对不对！”

“刚看你话说还以为是个文静的孩子，这还没熟过三秒了，倒是突然成话痨了？”

“这不是突然被馅饼砸中了，还不多蹦跶几下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

“原来清风是想吃馅饼了，那这举办方招待我们的北京烤鸭你可省着点吃啊，好留着肚子回家啃馅饼。”

“北京烤鸭？”原来一行人在责编的带领下已经到了吃饭的地方。林清风抬眼看了看，可谓檐牙高啄，雕楼画壁，朱为柱，金为顶，上空高悬蓝底金字名为全聚德，拾阶而上，春光融融，舞殿冷袖，似有京腔传来，一派金碧辉煌之象。报社众人携手共进包厢房，按长幼之序分作一桌。来全聚德当然是吃烤鸭为宜，另点几样小菜作陪。

“挂炉烤鸭香而美，却胜烧鹅说古冈。燕瘦环肥各佳妙，清啖一片消愁味。”北京烤鸭的名头可是响彻全中国，今儿可算有幸能一尝滋味了。眼看着穿白大褂的师傅推着一铁皮车进来，将盖一掀开，只见如车轮一般大小的白瓷盘上安静的卧着红棕色的鸭子蜷卧在几朵鲜花旁，师傅问了片法，拿起约一米的长刀贴着鸭皮划过，连皮带肉解成108片丁香小叶大小，没一会只剩了个鸭架子略感凄凉的躺在原地。责编先是带头说了几句场面话后，就邀着大家动筷。大家伙见主编和主任动筷以后，这才有样学样的包起春卷来。一旁的江柳不待林清风动手已经包好了一个递给林清风，林清风接过借花献佛的送给了师傅，师傅自然乐意有人伺候，吃得眉眼弯弯。

江柳见林清风不接受自己的好意，自己动起手来，就在一旁给林清风做着示范。先是轻揭起一片轻薄的荷叶蒸饼，细致的涂上酱料，从盘中夹起三片油滋鲜香的鸭肉，配以少许葱丝，一小根黄瓜段，将荷叶薄饼往中间一卷，一口放进嘴里，只听咔嚓一声先是咬断了清脆的黄瓜条，接着味蕾开始隐隐的感受到一丝甜味，而后又有一丝咸味紧随其后，最后才感受到酥脆的烤鸭皮在口中绽开，细密的鸭肉在唇齿间流连，林清风享受的眯上了眼，感受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抖。

不一会儿白袍子厨师又端上一瓦炖汤，瓦罐极烫，需用厚厚的白布将其与桌子隔开，林清风坐在位子上仿佛还听见罐中咕咚咕咚冒泡的声响，起身一瞧可不吗？底端的气泡从奶白的汤中挤出，将撒在汤面上翠绿的香葱推得左右摇曳。一小块一小块的豆腐隐在热汤中，用勺子一舀，颤颤巍巍，滑滑溜溜，白白净净地滑进大伙的碗里，罐里热汤渐少，这才在罐底发现一只被煎得两面金黄的鲫鱼，安安静静的躺在罐里默默的奉献着自己一身精华。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从下了火车就开始兴奋的严宽硬是要拉着美女责编拼酒。结果自个先醉倒在地满脸胡话。倒是美女责编理智尚存，只脸颊两端微粉，像是春日里的桃花更加娇艳欲滴了。

报社一行人看着主任丑态百出的拉着人唱山歌，只喊丢人，倒是美女责编见多了风浪，也不多怪罪，结了账后就将这一行人送进了酒店。主编海燕不惯于人情交际，只得是王建国一路点头哈腰的向美女责编陪不是，责编倒不是很在意，轻轻一笑就当揭过此事。对着王建国将明天的流程大致叙述了一遍，便也回了自己房间。

此次会议是各省新闻媒体交流学习之旅，因着来京人数众多，举办方与承办方干脆包了附近的几家酒店用于各个媒体人的下榻之所。而明天早晨主要是开会交流传达各省的优秀的新闻经验。午后是自由交流和茶话会时间。开会日程轻松，可各省新闻媒体人却不轻易打发，特别是今年，明报俨然成了箭靶子，一场血雨腥风是在所难免的，不然今年哪用海燕和王建国这两位有能力的人带队，直接当成报社单位赏给几个中层便是。今晚也就这没心没肺的严宽才能睡的香甜，就连林清风几人也不敢瞎胡闹，围着建国哥倾听明日的注意事项，以保万无一失。

第二日，八方来京，人声鼎沸，各省英才齐聚一堂。明报在闽省也算家喻户晓，可放到全国层面上却只是名不经传的小报社，因此排到的座位都快看不见主席台了，话筒的扩音效果也消散于无形的空气中，林清风仔细辨认却还是没法听清从主席台上传来的重要精神指示，只能低头在纸上写写画画，画出几块空格子执黑笔与江柳下起了五子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