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开的飞快，海燕还有好多事情没交代好，就已经到了派出所的门口。警察根据周哲恺身体提取的米青液快速锁定了嫌疑犯，并迅速将其抓获。林清风随着师傅亲眼看见了那个罪犯，居然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老头干瘦，皮包着骨头，身上没有二两肉，脸上和手上都布满了老人斑，佝偻着腰，可怜兮兮的垂着头，完全看不出是个施暴者的身份，要是在公交车上遇见，都是众人争相会让座的存在吧。老头原先还各种狡辩不认，可警方从医院拿了证据，又调了周围的监控给老头看，见没法子再抵赖，才开始老实交代：他今年已是74岁的高龄，老伴于刚去世没两年，儿子儿媳就不再赡养于他，他只得捡垃圾为生，日子过得很苦。今天他照样出门捡垃圾，可是时值五月，天气燥热得很：“我今天起晚了，垃圾桶都被其他人翻干净了，天气又热，我又饿，刚好碰到这个背书包的小娃娃过来，我本来只是想讨点钱吃饭的，但是看那个小娃娃长得挺好看的，我老伴又走了一年多了，我之前常在公园小门上买了些那种碟片，看了也不解渴，所以我就想自己试试。那男娃乖得狠，我一说他就跟着我走了，他是自愿跟我走的。警察同志，这样是不是能从轻处理了？你这墙上都写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都认认真真的交代了，你们能不能从宽处理，我都一把老骨头了，我不想死在牢里。”老头可怜兮兮的哀求着在场的大家，脸庞挂满了浑浊的泪水。这是林清风在今天之内见到第二人的痛哭了，相对与欢欢的默默垂泪让人心疼来说，老头撕心裂肺的痛苦却引不起在场所有人的同情。监控里的老头孔武有力，拽着孩子一路疾走，还有摆在审讯室了那被血染红的校裤，无一不在宣告着这老头的丧心病狂，此时也多半是鳄鱼的眼泪，不值一信。更多的施虐细节老头都不再配合审讯，只反反复复方念叨着那孩子的自愿的，并不是自己强迫于他。

“不管男童是否自愿，你都已经违法了！根据刑法第二百三十六条和二百三十七条，以暴力、胁迫或者其他手段弓虽奸妇女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女干淫不满十四周岁的幼女，以弓虽奸论，从重处罚，弓虽奸妇女、女干淫幼女情节恶劣者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你都这把年纪了还犯罪，怎么不想想自己的孙子孙女？”

“那不孝子都把我赶出来不管我了，我还管他干嘛？警察同志你也别诳我，别看我就一捡破烂的老头，可我这律法没准比你读的还熟，你这说的都是弓虽幼女和妇女，可我今天带走的是个男娃娃啊，挺多也就关几年，正好我在外面也吃不上饭，老了老了，还能端上国家饭，我也不算亏。”

“无耻。”在玻璃外旁听的记者们都忍不住咒骂出声，林清风没懂什么意思，转头看向师傅。

“他在钻空子，这个罪犯看来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蓄谋已久了。”林清风还是一知半解，眼见师傅又有电话进来，也不敢在耽误师傅时间，只能掏出了手机自己查找资料，原来现行刑法中弓虽奸罪主体为女性，对男性受害者的保护还不够完善。因而当男童受到侵害时，不管的猥亵还是情节严重的女干淫，都只能以猥亵儿童罪进行处罚。猥亵儿童罪最高的刑期只有5年，所以这个老头才能如此狷狂？处心积虑的犯罪比激情犯罪情节更是恶劣。林清风此时都恨不能冲尽审讯室将那老头拎起来一顿暴揍，周围的同行听着老头倚老卖老恬不知耻的言论一一都气得青筋暴起。一个行将朽木的老者半截身子都埋进土里了，还有什么好指望？可是周哲恺不同，他那如花的人生才刚刚发芽不久，就遇到了这一场冰雹将他摧残的面目全非，毋庸置疑，他一生都将埋在这阴影之下。

“清风你是留守这边，还是跟着我一起去医院？医院同事来信说是孩子已经抢救完毕，转入观察室，可周哲恺的奶奶抢救无效死亡了。”

林清风一脸震惊，喃喃道：“怎么可能呢？”

“怎么不可能？”师傅回答完这句拔腿就跑，清风见了也跟着师傅一路疾跑到医院。此时已经是深夜了，但医院门口依旧如闹市一般人山人海。海燕和清风还是来迟了一步，没有见到周哲恺的父母。报社留守的同事称：“晚6点的时候周哲恺就从抢救室转入了观察室，当时医院周哲恺的母亲留在医院这边继续陪护，而周哲恺的父亲回家拿换洗衣服和证件，结果回到家一看，药瓶子滚得满地都是，他赶紧打了120送来医院急救，可是老人已经断气许久没救了，周先生见一天内风云巨变，将这一切都责怪到周太太的身上，刚来医院就把周太太打了，好在医院人多，周太太没受多大的伤，周哲恺还在病床上躺着，他的父母已经闹着要离婚了。”

“看护小孩子本来就是夫妻双方的事情，周先生怎么能单方面的责怪周太太呢？”林清风不解的问。

“周先生是怪周太太在周哲恺出事后打电话回去指责了周哲恺的奶奶，因孩子遭逢大难，言辞难免激烈了些，老人本来对此事就心有愧疚，再加上儿媳妇的指责，一时想不开就......”

大家听闻此事，不约而同的陷入了沉默。周先生周太太们说不出哪有错，可到底悲剧一个接一个在他们身上发生了。周太太的指责发泄，周先生的挥拳相向，大家都能理解，但却不能解决问题，反而让局面更加悲伤。林清风一整天心都跟着揪揪的，人生有太多不可思议，每个人都需要活得小心翼翼。孩子可以迟一点知道人心险恶，但世界的阴暗却不会从此等待。

经过一天一宿的蹲守，外界关于周哲恺遇害的新闻也只有寥寥几句，大家都在等周哲恺的醒来，只有他的醒来，才能让新闻更具说服力。可即使只有寥寥几句的报道，全城的关注点都已经高度集中，就连失恋的欢欢也快速摆脱了情绪的枷锁，快速投入到蹲点的接力赛中。好在周哲恺的意志还算坚强，父母医生警察在病房内轮了几波，等孩子各方面情况稳定了才轮到记者登台。

为照顾孩子的情绪，严格控制每家报社的采访人数，林清风很幸运能跟着主编成为明报的代表进入。

入眼是满目刺眼的白色，墙、床、被单、枕头、纱带都是白色的，就连周哲恺的脸色被白炽灯也出一片雪白。一下子涌进来七八个记者，小孩闲得有些害怕，将头埋在母亲的怀里不敢抬头，周太太强忍着眼泪，轻轻拍打着周哲恺的背，轻轻的哄着周哲恺，许是母亲的安慰起了作用，周哲恺才敢抬头偷偷的看人。

海燕推了推林情风，示意由她来提问。毕竟林清风比他这个叔叔看上去更加温柔无公害点。林清风不知道怎么开口打破沉默，想从包里将江柳送的年画娃娃转送给周哲恺，可到底还是有些不舍，只从包里拿出了几根棒棒糖递给周哲恺，周哲恺紧紧的攥住母亲的手腕问：“这是什么？”

林清风试图扬起一个亲和的微笑道：“这是棒棒糖，如果哲恺能乖乖回答姐姐的问题，姐姐就将这棒棒糖奖励给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