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似乎都听得见窗外雪花一片一片垒叠起来的声音,绵软的,却也有自己不容忽视的质感。
心瞳也是难过,转头望窗外。已经隐隐有了天光,再加上被一场大雪的覆盖,整个夜色并不黑暗,反倒天地都有一种淡淡的青蓝色,仿佛从来不曾真正入夜,始终徘徊在白昼与黑夜交界的天色里。
当初她做出这个决定,从来没有痛苦。因为冽尘为了爸做出这样大的牺牲,她用自己的一切来回报冽尘,这对她来说都是天经地义,毫无负担。
冽尘也更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人,她对他并非没有朦胧的喜欢,所以想着如果将来能够嫁给他,也是顺其自然的事情。她甚至从来没想到过,她会遇到另一个男生;更没想到,自己的心会为那个男生而开启……
所以现在因为竹锦死皮赖脸的硬挤进来,因为竹锦的存在,这个当初她认为是最自然不过的决定,却成了她心上沉重到无法负荷的负担……
终究还是,在乎他了,不是么?
心瞳深深吸气,努力微笑开来,“都说出来了,心里爽了!竹锦,趁着现在刚开始,你现在转身,还什么都来得及。”
垂首,心瞳攥紧手上的bra,忍着心里的疼,含笑摇了摇,“嘿,真的好棒啊,谢谢你。我会一直戴着。”
竹锦没说话,垂着头,却打横伸出手臂来,准确无误攫住心瞳手臂。一把将她抱进怀里来,死死抱住。
“嘁……”这么严肃而悲伤的气氛里,他他他竟然还笑了!
心瞳惊了,抬头去看他。
竹锦狭长的眸子清光冽冽,“你说喊停,管用么?你我之间的开始,也不是你说的action啊!是我开始的,所以就算要结束,也得我说啊。你说的,驳回!”
“嗯?”心瞳瞪大眼睛,“竹锦,这不是玩笑。”
“我知道。”竹锦笑起来,“如果这件事情只有你自己来扛呢,我也同意你确实除了这个办法之外没有其他的解决方式了但是你忘了,你现在不是你自己,还有我啊!”
“不就是吃软性毒品上瘾了么?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跟你一起来想办法!”
“你对他的亏欠,无非是担心他这一辈子都会被毒瘾折磨,所以你要一生陪伴他”竹锦垂首,双眸炯炯凝着心瞳,“如果我将他的毒瘾解决掉,或者控制住,你就不用再背负这个枷锁!”
心瞳眸子里光华一转,却随即垂头轻轻叹了口气,“这个当然是很好的办法,不过恐怕是理论上的,不具有实际的执行效果。”
心瞳伸手握住竹锦的手,春葱儿样的手指绕着他修长而稳定的手指,“毒瘾哪里是那么容易解决的问题?人类社会千百年来一直在与之作斗争,可是都没有胜算。竹锦我知道你医学天才,可是你我也都该知道,毒瘾的危害之所以大,不光是病理的原因,更重要的是精神上的依赖……人无法战胜自己,所以就无法战胜毒瘾。”
“还没试试看呢,怎么就知道不行?”竹锦眸光坚定,“再说我什么都不在乎。”
他在说什么?什么叫什么都不在乎?
“竹锦,你在说什么?”
竹锦笑起来,“我要你。我要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在乎。我不会强行拦着你,不让你为难。可是我却不放弃你,我还要继续缠着你。”
那狂傲的少年抬起头来,难得地深沉叹息一声,“大不了我当你的二爷,我也豁出去了!”
“二爷?”心瞳一时没转过弯儿来。
“男人有二奶,女人的就自然叫二爷呗!”
“你呀……”心瞳真是被他气乐了,“你别胡说八道了。就算你想,我也不会的。如果我嫁人,就会一心一意,否则会同时对不起两个男人。”
“好。那我会努力,让你唯一能选择嫁给的那个人,只能是我!”竹锦回握住心瞳,“这是我的事,我会想办法。”
心瞳心里难过,轻轻摇着竹锦的手臂,“喂,平时看着你这小孩儿挺聪明的啊,拜托你不要总说这样的傻话、做这样的啥事儿,行不行?拜托你想想你自己,对你自己好一点……”
心瞳说着还是含了泪,“我,周心瞳,不值得你对我这样……”
真糗,这么多年死死控制着自己的眼泪,不让自己软弱,不让自己哭。结果跟他在一起的这么一个学期,她流过的泪竟然比之前十几年都多……
她真笨蛋,一站在他面前,怎么就会变成这样软弱。这哪儿还是她自己认识的那个自己?
“不是你值得不值得。”竹锦笑着伸出手指去擦她的眼泪,“是我愿意。有钱难买我愿意,我就愿意这样。我高兴,就算最后伤心也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