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可在?”他敛眸问着引路的内侍。
“陛下暂且不在宫里,丞相大人不妨静候片刻。”
内侍回头福了个身,伸手引着楚辞往更里处走去。
长极宫有三殿,清凉、长寿和含英,清凉殿议事,长寿殿就寝,含英殿阅览,算得上一座精缩版的皇宫。
看出内侍将要带他去的地方,楚辞沉了沉眸子,停在清凉殿附近便不肯再走了。
“本官还是在此处等候陛下吧。”
他将目光收得很紧,一分多余的也不肯分给这座大禹最庄严肃穆,最气势恢宏的宫殿。
内侍表情有些为难,犹豫之后小声说道:“陛下不爱来此,尤其是上次被众大臣们逼迫着给谢统领降罪之后。
“丞相大人,您若是真想找陛下,奴才劝您还是直接去寝殿等吧。”
非要去寝殿么……
楚辞目光有一瞬间的晦暗,可很快,整个人又恢复了那副光风霁月,芝兰玉树的模样。
“领路吧。”他点了点头。
因着暴君的名头,寝殿附近几乎不见人影。
殿门堪堪合拢,透过狭窄的缝隙,可以看到里边幽深的黑暗。
楚辞垂手立在门外,心情沉重又压抑。
这是三年多以来,他第一次涉足此地。
他总是一副温润如玉的君子模样,此刻眉间却布下阴影,好似心底藏了许多无法同外人讲述的秘密。
有一道张扬又华贵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抬头望去,靠近的正是他等候多时的暴君凤瑾。
——她仍是一如既往的光彩夺目。
“臣,见过陛下。”
楚辞双手交握于前方,躬身一礼。
前脚刚跨进殿门的凤瑾,倒退着走了回来,偏着头打量着殿外这个芝兰玉树,清冷矜贵的公子。
“你是……”
凤瑾疑惑发问,忽然大脑一阵空白,言行举止都不受她的控制。
“楚爱卿,可需要朕再为你赐下良缘?
“不过,楚爱卿你是天生的克妻命,妻子都在成亲当天暴毙而亡,不知哪家的大人肯将爱女托付于你?”
讥讽,满满的讥讽,凤瑾早觉得不妥,可她完全无法阻止。
果然,话一出口,眼前那如松如竹,宛如谪仙的男子表情忽然就变了,额头青筋鼓起,是拼命压制愤怒的结果。
“陛下,既然臣是孤寡的命,那便不劳您费心。”
他拂于身前的右手紧紧握成了拳头,爆裂般的怒火拼命灼烧着他的理智。
“哦,是么,莫非你还在惦念着与朕旧时的婚约?”
凤瑾满是讥诮的说着话,心里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几个耳光,但偏偏,她像被妖魔附身似的,言不由衷,身不由已。
一向冷静沉稳的楚辞,气息都开始不稳。
“陛下,您多虑了,那只是老一辈的戏言,臣从未当真。
“陛下是君,楚辞是臣,这一点,莫不敢忘。”
他看着凤瑾,带着隐约可查的咬牙切齿的意味。
有些事,只有他一个人记得,他宁愿像那个没有心的人,忘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