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形之下,坐在太后身边的温妃则谈笑风生从容大方,想来她腹中有子,别人如何碍不着她,今日又因精通洋话在太皇太后和皇帝面前都占尽风光,饶是皇帝近来时常在承乾宫休息,佟贵妃在这一场宴会上注定黯淡无光。
且从前皇帝因有意立钮祜禄氏为皇后,立后前那些日子,凡有大宴,昭贵妃都陪圣驾而坐,俨然皇后之尊,但今日佟贵妃只是坐在众妃之首,尚不如太后身边的温妃离玄烨坐得近,皇帝的意思很明白,再无立后之意。
皇帝坚决,谁也无法改变,那副后之位,同样独一无二的皇贵妃就势在必得,她佟贵妃距离皇贵妃已然一步之遥,可温妃先有了身孕,眼瞧着要和她比肩,前途一片迷茫,不知要如何才能冲出雾阵,这一杯杯酒饮下的,是恨是怨,还是不甘心?又有谁知道她的心思。
“总觉得很可怜。”岚琪自言自语,低头夹菜吃,边上布贵人听见,轻声问她,“你在说谁?”
“我没说什么呀?”
布贵人却说:“你猜郭贵人是不是有喜了,宜嫔娘娘会不会不高兴,妹妹才来多久,就比她抢先了。”
岚琪抬头望了眼宜嫔,她正乐呵呵与下手的安贵人说话,丝毫不见不悦或紧张,让人觉得若是郭贵人真有喜了,她兴许是早就知道,碍着诸多事没报而已。
半个时辰后,西洋舞姬们献舞罢,太后正下赏赐,有翊坤宫的人来禀告,宜嫔灿烂地一笑,起身到了上座前,福身行礼说:“臣妾恭喜皇上,郭贵人有喜了。”
玄烨面有喜色,也向太皇太后贺喜,温妃娘娘大方地向那使臣夫人解释,使臣夫人叽叽呱呱不知说了什么,温妃眼眸流转,朝太皇太后和皇帝禀告,“使臣夫人说,此次进贡之物中,有一对嵌满珍珠的手镯,在他们国家是祝祷安产之物。”
太皇太后觉得新鲜,让人去找来看,打开匣子,白莹莹一对镯子,白金为底,镯面上嵌颗颗大小均匀的珍珠,莹润饱满,温妃又解释说:“嵌满珍珠寓意多子,使臣夫人说,在她们那里,会由长辈赐给有身孕的晚辈。”
“镯子只有一对两只,咱们这儿有身孕的,可有三人。”佟贵妃忽而冷幽幽开口,目光徐徐而起,落在了德贵人的身上,众人也随之而来,却见德贵人手里正夹着一筷子松茸鸡丝,见所有人都看着她,尴尬地放下了,她似乎根本没听上首几位在讲什么事儿,不明白大家为什么看着她。
玄烨见她如此模样,眼中反有笑意,如果人人都像她这样,天下该何等太平。
而上头本来也没说这镯子要赐给谁,佟贵妃非要来提点一句,这下弄得所有人都尴尬,她却幸灾乐祸似的说,“他们信奉的神明和我辈相异,想来所谓安产的祝祷,来了大清国也不见得就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