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一片春意的秘境倏地涌入一场大雪,守在山口的郁冶被骤降的气温激的打了个喷嚏,等他再次抬起头,饶是他也被这场规模盛大,望不到尽头的暴雪所感到震惊。
风雪涌入山洞,桑昭不备,被呛了一脸。
她捂着自己的口鼻,在狂暴的风雪中睁不开眼睛。
小小的山洞内,猝然涌入这场风雪,竟也不显得拥挤,它们想念那个曾经带领它们肆意傲然的少年,寒风舔舐他,冬雪拥抱他。
将那架漂亮的琉璃骨架,包裹得严严实实。
好半晌,风雪才终于停滞下来。
石洞内陡然静谧下来,桑昭还未睁开眼,手中的君子兰便已经挣脱她手心,腾空而起。
桑昭睁开眼,便看见君子兰被一阵灵力拖着,施施然地飘向石床的方向。
风雪虚浮在骨架之上,等到那朵淡色的君子兰相触的瞬间,一阵极为柔和的暖光盛放,桑昭微微瞪大瞳孔,一眨不眨地望向石床之上。
淡光逐渐消散而去之时,桑昭恍惚看见朦胧的人影。
还未等桑昭看见,一条柔软的纱巾盖下,严严实实地遮盖住了人影。
“出去。”
玉鸿淡淡道。
桑昭有些无措:“前辈?”
玉鸿声音冷淡了些:“出去。”
谁求他救得人,谁付出了心血,自然应该让谁来见这第一眼。
桑昭没再争辩,她有些委屈地咬了咬嘴唇,退出了山洞。
她站在花草之中,倏地有些失落。
在修仙界中,人人都爱围着她转。五叔自小便告诉她,万事紧着自己开心,从不用拘束自己的情绪。
如今来到这仙山,本是为了替母亲求医而来,然而如今人人都在关心谢怀的重生,人人都在紧着姜婵的愿望。
根本没有人想起她。
桑昭的瞳孔之中悄然升起一缕粘稠的,黑色的光。
心绪不宁间,她恍若又听到了脑海中有少女哼鸣的悠扬小调。
“昭昭。”
桑昭抬头,望见郁冶朝着自己走来。
他靠近,弯腰问自己:“怎么在这傻站着?发什么愣?”
桑昭见他关心自己,带着十足的委屈撒娇:“哥哥……”
以往郁冶最爱听她这样喊,然而如今他却像没听到似的,四处张望问道:“前辈不是让你去摘君子兰?你找到了吗?”
桑昭心底重重一沉。
她有些茫然地望向郁冶,愣愣地看着他薄唇张合。
“阿婵马上就回来了,可别耽误了。”
倏地,委屈,不甘,不可置信,重重的负面情绪像是方才咆哮的风雪般将桑昭整个人淹没。
在那瞬间,有一声极为愉悦的轻笑声在她脑中传出,随之而来的就是越来越清晰的哼唱。
桑昭终于听清了,那是年幼时,五叔安抚她,时常哼唱的安睡小调。
霎时,桑昭意识沉沉下坠,就像跌入一片深渊的沼泽之中,她在黑暗中不住地落下,永远也没有尽头。
郁冶见桑昭许久没说话,揉了揉她的发顶:“你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
桑昭抬头,神情甜美地一笑。
嘴角的弧度弯的恰到好处,双瞳颜色极黑,像是尚未化开便被凝固住的浓墨。
她随手挥掉郁冶的手,语调愉悦道:“真是个傻孩子~”
谢怀已经沉睡了太久了。
所以当他清醒过来时,他还以为自己仍处梦境之中。
过往的记忆与伤痛一齐涌入脑海中,他捂着作痛的神经,灵力潜意识地在体内游走,查探着自己的状况。
他愕然发现,自己的体内灵府空空如也,修为尽数做了空。
谢怀想到了许多,他想到了那个宁静寻常的午后,铉云宗内倏地爆发的杀阵。
想到了师兄师姐们为他惨死。
想到了他在业火之中的梦魇无尽的轮回,无法逃脱。
谢怀猛地坐起身,他抚了抚心口,发现手下的身躯竟完好无损,根本没有受伤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