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单疏临应道。
这一刻,他有些后悔,不该将刑府的这片院子造成太子府吕徽住处的模样。
不然,她哪里有这样快能找得到容身之处?
“明日。”单疏临道,“将书房里的那张小床拆了。”
“啊?”魏双没听明白。好端端的,怎么就要拆床?
单疏临冷哼:“太子府上的也一同拆了。”
说毕,他翻身面向墙里,抬手示意魏双离开。
魏双从窗口爬出去的时候,还是不明白究竟他需要做什么。
难道说......
魏双恍然:啊,是因为殿下去了书房睡,主子心里不利落,才会叫他拆了多余的床榻。
他心中沾沾自喜。拆拆拆!别说书房,他干脆将整个院子里头都拆得只剩下一张床,主子一定会很高兴。
然而吕徽却不高兴。
如她所料,书房的布置也同她太子府中的布置一模一样。但是书房里头的床,是她平日睡的一半大。
且此处只有一床薄被,她得半垫半盖才能勉强睡下。
吕徽躺下,叹气道:“错了,应该扔他到地上去才是,凭什么我要来此处?”
说着,她转了个身,瞧着书架黑漆漆地立在屋中,伸出两排无光长廊,不觉心存寒意。
白日在此处歇憩倒不觉得,夜里瞧着,无端叫人心中发毛。
吕徽转来转去,仍旧睡不着,起身点一盏灯,坐在案边,恍然回到在太子府的时候。
在她有意识开始记事起,就被要求掩藏自己的真实性别。
那个时候,她还有奶娘,身边还有活人。她与其他孩子没有两样,只是少了父母的陪伴。
后来,奶娘死了,丫鬟死了,所有人都死了。再没有人告诉她时辰,她整日浑浑噩噩地过着,只有每年宫中送来贺礼的时候,才知道一年又过去了。
这样的情景,在她八岁将单疏临从地里刨出来方止。
哪怕再不愿承认,吕徽也不能否认从前的单疏临,确实是她沉闷人生中的变故,给她带去了不少欢喜。
而她之所以会不断上书皇帝,替单疏临求情,让他入主单府,其实也是为了自己。
只有单疏临站得越高,她才能知道更多东西,她才能借助他的眼睛,去看外面的世界。
从头至尾,她的目的都不纯,所以单疏临并不欠她什么,也不必承她的人情。毕竟这些对于太子吕徽来说,只是动动笔的事情。
吕徽浅叹一声,伏在桌上,瞧着跃动火光,闭上了眼睛。
她须得好好想想,明天入宫自己还需要注意些什么。吕文彬那边,自己又该拿出什么样的解释。
夜未央,几人睡熟几人难眠。
单疏临睁开眼,翻了个身子。
吕徽的话叫他想了很久。或许她是对的,自己无法护她一辈子。时间恐怕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原本他打算告诉吕徽,那夜他给吕徽下药,本是想要将她送出西京,让她远离京城纷乱,结束在此处危机四伏的命运。
可吕徽的责问,却叫他无法说出真相。
他也无颜说出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