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六月,正值盛夏,细云江岸边的芦苇已长得一人多高。
长河落日,远远驶来了一只两层高的青篷商船,桅杆上挂了一面草书“郑”字旗。
行路多时,船上又潮湿,柳寒浑身都要长毛了,便在甲板上练起了功。
锦袍宽袖的公子在船舱里,轻轻托腮望着外边那个练着花拳绣腿的少女。
“公子,真不回金陵看看么?”柿子给郑清上了一杯茶。
前面就是金陵城了,这几年郑清在外闯荡,结识了不少朋友,却很少回家。郑家家主的意思,还是希望郑清能走科举之路,求取一个功名,但他显然没放在心上。
郑清摇摇头,“母亲都不在了,我不想回去。”
柳寒听见这话,连忙跑进来问道,“大夫人怎么了?”
柿子尴尬地出去了,只留下郑清和柳寒两人。
“你怎么不练了?我正看到一半。”郑清意犹未尽地笑道。
“你先说,大夫人怎么了?”
郑清是柳寒的远房亲戚,他的母亲按辈分柳寒应该叫舅母,但是她习惯叫大夫人。
“没什么,前几年,上山拜佛遇到了劫匪...”郑清轻描淡写地道。
“谁敢动金陵郑家的人?”柳寒想到大夫人送她玉佩的时候,恨不得将那劫匪撕碎了。
“嗯,还没有查到。”郑清将茶推给她,“你累了,喝一点吧。”
天气炎热柳寒本就穿得轻盈,稍稍运动过后汗水浸湿了衣襟,更显少女身姿,郑清略微挑眉,不动声色地别开了眼。
“现在的捕快都是死人吗?气死我了!”
柳寒将那杯茶一饮而尽,还不解渴,又跑出去找柿子要水去了。
金陵附近,细云江上歌舞画舫来回穿梭,丝竹声声,夜色里都是温言软语的歌词。
柳寒想了很多天,终于鼓起勇气将同心玉佩交给了柿子,她不敢面对郑清。
此刻柿子觉得郑清的目光像飞刀一样,唰唰割着他的脸。
“她给你就接了?!”
“那公子...你不是说过要听寒娘的话么?”柿子觉得很委屈,他们两个闹分手,凭啥把自己夹在中间搓来揉去。
“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还是不懂我的心思,不如到细云江里去喂鱼!”郑清手握着玉佩,目光冷峻。
“公...公子,别,不然我再求表小姐收...收回去?”柿子的脸皱成一张柿饼。
“不用了。”郑清轻轻摇了摇头,若有所思。
柳寒这一夜合衣而睡,以为会有劈头盖脸一顿骂,没想到郑清那边却是没有动静。
早晨起来,柳寒嘿嘿傻笑,想必是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表哥那么豁达大度的人,怎会看不淡这点事?
到了去郑清的船舱里用早膳的时候,她却发觉不对劲,明明是盛夏,怎么整个船舱里都像是能结冰似的?
平时叽叽喳喳跳上跳下的柿子一言不发。
郑清黑着一张脸,就好像得了绝症一般。
“表哥!”柳寒喝完一碗粥,又扒拉了两口糕点,实在忍不住了一抹嘴道,“你要骂就骂吧,别憋坏了身子!”
她准备好了迎接一场****,所以刚才先吃饱了,就算郑清把桌子掀了也没事。
“吃饱了?吃饱了就回自己屋里去。”
这是让她闭门思过?
“吃饱了,马上走!”柳寒夹着尾巴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