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中行却很淡定:“地处边陲,不沐王化,自然胆子大些,只是却有些想当然了,几个贼寇,翻不起什么风浪。”
卫知府听着这话叹了口气,他们刚刚看的那个字条上,白敬华叮嘱了家里人一件事,要家里尽快与海外联系,解决碍眼之人。
至于这碍眼之人是谁,卫知府不问都知道。
幸好他们留了一手,将这字条掉包了,否则只怕此时还得出些波折。
毕竟他们如今已经查到了实打实的证据,白家人勾结海寇,打劫过往商船,却独独放过白家,这才使得白家在短短一段时间内,就在海贸上称雄。
现在抓住了白家,若是海寇们狗急跳墙,此事还真有些麻烦。
蒋明菀自然是不知道这番风波的,她如今在家里,正在于杨静姝说话。
眼看着出嫁的时日一日近似一日,蒋明菀也开始领着杨静姝理嫁妆。
在打理内务这种事上,杨静姝自然不要人教,但是对于她具体有什么嫁妆,杨静姝还不大清楚,得蒋明菀一点一点的与她交接。
杨静姝看着那单子上的一长串东西,虽然不及自己初嫁时丰厚,可是却也是杨如珪在能力范围内能拿出来的最好的东西了。
杨静姝若说心里没有感怀那是假的。
在原来的杨家,大哥杨如瑾最受父亲的重视自不必说,她与大哥的年级相差也甚大,因此两人关系算不得亲厚。
几位姐姐也是早早就出嫁了,最后只剩她孤孤单单的。
后来终于又有了小弟,这个小弟年纪比她小几岁,在家里的时候也默默无闻,没什么关注,她便总是带着小弟玩耍。
等到小弟长大了,她也出嫁了,本以为日后见面的时日不多了,没成想又会有如此风波,他们姐弟到底是相依为命的又度过了人生中最艰难的时刻。
而如今,他们各自的人生,又再一次走到了分岔路口。
杨静姝心里有些激动,放下嫁妆册子,看向蒋明菀,轻声道:“夫人,我们杨家能有今日,多赖夫人和徐大人的照料,静姝感激不尽。”
蒋明菀听着这话一愣,继而又是一笑:“当年杨老大人在外子年幼时多般照料,悉心教导,使得外子能有今日成就,如有善果必有善因。”
杨静姝听着这话忍不住便想要流泪,父亲当年,爱才惜才,教导过扶助过的仕子书生不知凡几,可是如今能回馈这份善意的,也就只有徐中行了。
她忍住眼中酸楚,低垂眼眸,轻声道:“夫人如此谦逊,却让我不知道该如何言说了。”
蒋明菀轻轻一笑:“那就不必言说,日后好生过日子便是了,只要你与杨兄弟都好好的,我与外子便也心安了。”
杨静姝忍住泪,郑重的点了点头。
看着杨静姝如此,蒋明菀心中也忍不住一声叹息。
若是没有当年之事,也不知杨家姐弟如今又该是什么情形呢?
她记得清楚,杨静姝出嫁那日,她也是和徐中行上门去送过贺礼的,那时候杨家显贵,几乎半个京城的人都上门道贺。
哪怕以徐中行和杨言正的关系,他们夫妻也只捞得一个偏座。
那时候她坐在一堆贵妇人群中,甚至连杨静姝长什么样都没看清,给他们这一桌招呼敬酒的,更是杨家一个出了五服,八竿子打不着的一个亲戚。
即便是这样,能进了杨家门,那也是各个与有荣焉。
可是如今那些荣华富贵,却如同过往云烟,尽数消散了。
晚上徐中行回来之后,蒋明菀和他说了今日杨静姝那些感激的话。
徐中行听了只是顿了顿,便道:“相比老师对我的深恩,这些都算不得什么。”
蒋明菀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因此没有多言。
夫妻俩等用完饭,蒋明菀正说要去小书房看书,徐中行突然道:“有件事要和你说,我在账上支取了一千两银子。”
只这么一句话,却没有说用途,这对徐中行来说十分罕见。
但是蒋明菀却很习惯他这样的行为,因为自打他被贬官之后,他几乎是数十年如一日的每个月都会无原因的支取银子。
有时候是几十两,有时候多些,就上千了。
一开始她以为他是补贴杨家,可是后来这一世仔细观察了杨家情形,她却发现,徐中行应该并没有给他们这么多银子。
否则以杨夫人的排场,怎么可能还住着一进的院子,跟前就两个使唤的奴仆。
就徐中行支取的那些,早就足够在省城买个大宅子了。
因此她确信徐中行肯定是将这些钱挪作他用了,可是到底是什么用,她却说不上来。
只是她却也不多问,在这种事上,她还是相信徐中行的,因此她只是点了点头:“老爷既然有用,那就取吧,反正家里如今情境也算殷实,不急着用银子。”
徐中行见她没多问,心中不由一缓,他抿了抿唇,到底还是小声道:“你放心,是有正经用途的。”
蒋明菀又是一笑:“这个我自然是信老爷的。”
徐中行见她笑了,心里这才彻底放下。
夫妻俩一同去了小书房,又是各自坐在书桌前安安静静的看书,在静谧的夜里,倒是显得格外的清净安宁。
白敬华自打把信送出去,就一直在牢里等消息。
可是他等啊等,却只等来了自己案子要开堂审理的信儿,丝毫没有任何他想听到的消息传来,那个和他相熟的狱卒也消失了。
白敬华的心里一沉,知道事情只怕有变,如此他心中越发惶恐,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只怕自己的事情露了馅,到时候,只怕就是倾家灭门的大罪了!
白敬华吓的浑身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