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送完了人,蒋明菀和徐中行回到了后院,蒋明菀这才迫不及待的问他:“你刚刚和二哥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徐中行沉默了片刻,这才道:“没什么,只是二舅兄如今想通了一些事情。”
蒋明菀见他说话还是遮遮掩掩的,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你又何必还瞒我,你与京里的联系,当年在明州府的时候,我便发现了,只是你不说,我便不问,可是如今我们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你又何必还瞒着我?”
徐中行也沉默了,许久才道:“不是我想瞒着你,只是怕你因为这事儿担惊受怕。”
他并不惊讶蒋明菀看出了什么,因为她自来都是一个十分聪慧的人,能看出来也是寻常。
蒋明菀摇了摇头:“你不告诉我,我才会担惊受怕,我们之前不都已经说过了吗?彼此之间要坦诚相待。”
徐中行定定看着蒋明菀,将她眼中的恳切,担忧,不安都一一看进了心底。
许久他终于笑了笑:“是我不好,竟又忘了当年的诺言。”
蒋明菀也笑了,主动拉住了他的手:“既然知道不好,就赶紧改正吧。”
徐中行握着蒋明菀的手,只觉得心底一片熨帖,他牵着她坐到了一边的榻上,和她说起了自己这么多年,藏在内心最深处的秘密。
他从恩师的遇害,一直讲到前几日和惠王见面时的情形,就连之前和沈嘉言与扬哥儿在书房的对话都说了,至于蒋明昱的事情,他斟酌了一下,到底也全部告诉了蒋明菀。
而蒋明菀听着对她来说,不管是前世今生都十分震撼的消息,神情却一直十分平静。
哪怕是听到了二哥的那些往事,她也不过是睫毛颤了颤。
等到徐中行说完话,屋里顿时陷入了一片沉静。
蒋明菀有些出神的看着虚空,开始回想自己的前生。
她那时虽然不开心,但是却也是一生安稳,可是她却从不知道,自己的安稳之外,竟然也有如此的波涛暗涌。
蒋明菀在发呆,徐中行也就看着她发呆,并不打搅她。
等到她终于回过神了,这才将她揽进怀中:“你是怎么想的?”他轻声问道,有些小心翼翼,有些不安。
蒋明菀听出了他话里的情绪,紧紧握住了他的手:“我觉得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她眼眶有些发酸。
前世的时候,他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将这些事情都深埋心底,然后又在她面前强作镇定的呢?
蒋明菀不敢想,因为只要一想,她的心都会忍不住颤抖。
而徐中行听到这话,就仿佛听到了赦令一般,长长的松了口气。
他很怕她会觉得自己心机深沉,觉得自己有失臣节。
这也是他为何一直都不愿将这事儿告诉她,他总想着迟一些,更迟一些,等到自己都处理妥当之后在和她说,这样或许就不会吓着她。
可是现在听到她的回应,他心中原本的不安,恐惧俱都在这一刻化为了欣喜。
她懂他,理解他,这世上还有比这样的事更美好的事情吗?
徐中行紧紧的抱住蒋明菀,久久都不松开。
俩夫妻说开了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也越发亲密了。
徐中行也开始将朝中的事儿,带回来给蒋明菀说了。
这天徐中行从外头回来,就和蒋明菀说了今儿发生的事儿。
“今日惠王殿下又传我过去了,问我二舅兄的意思,我的想法是,按着眼前的情形,二舅兄倒是不必彻底投向惠王,还是得先周旋一下,且先看看惠王殿下的态度,我也想借着这个机会,看看惠王殿下,是否真如他表现出来的如此仁义。”
蒋明菀看着徐中行略显凝重的神色,知道他此时心中只怕也在激烈的斗争,不过想想如今复杂的情势,便也释然了,点了点头道:“的确该试探一下,否则日后若是真的惠王得势,倒是不好行事了。”
徐中行点了点头,又补充道:“如此行事对二舅兄也有好处,若是二舅兄投的太快,只怕惠王也不会看重。”
蒋明菀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点了点头道:“老爷考虑的周全。”
定下这事儿之后,夫妻俩又说了些闲话。
如今几个月过去,蒋沈两家的婚事,也算是彻底定下了,过定的日子就定在了十一月,婚期定在了来年三月,都是算好的大吉之日。
徐中行琢磨了一下时间,道:“这两个日子,虽然都不是休沐日,不过我到时候也会尽力抽出时间来的。”
蒋明菀笑了笑:“大婚那日必要去的,但是过定的时候,若是太忙也就罢了。”
徐中行摇了摇头:“到底是亲侄女,还是要去一去的。”
蒋明菀见他这么说,也忍不住露出一个笑来。
不过既然说起了家里的亲戚,她也问起了徐中行这边的亲戚:“上次你说执哥儿过了秀才试,今年的秋闱可要参加?”
徐中行点了点头:“其实他的学问还不大扎实,我本意是想让他再夯实几年的,不过想着他到底年轻,也可以先下场试一试,知道知道这里头的深浅。”
蒋明菀也跟着笑了:“正是这个道理呢,一次就过的人,也是极少数呢,想来以执哥儿的心性,也不会因为一次半次的挫折就彻底失去信心。”
徐中行点了点头。
之前蒋明菀和他谈论了一下关于教育孩子的问题,他也察觉出了自己的问题,觉得蒋明菀的话很有道理。
因此之后他便撕掉了不让执哥儿下场的那封信,重新写了一封可以一试的信,同时也和他说了科举里的许多门道,指出了他此时的不足之处。
这是他的第一次尝试,他也希望能起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