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怀仲说,姑娘家住在外面总归是不安全的,起初她不让女儿回来,是怕女儿无故卷入这场事端之中,对女儿声誉不好。
如今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便再没有住在外面的道理。
如此一刻也等不得,急叫管家备马车去接,傍晚十分容府的马车就停在了大禹寺外。
管家奉老爷的命来接小姐回家,“老爷说,姑娘一个人在外面太不安全,所以派老奴接您回府。”
婉婉其实对陌生的环境,起初是新鲜欢喜,可住着住着也有些想家。
可她现在还不能回去呢……
小姑娘一下一下的扣着帕子,很是为难,她该找些什么理由留下呢?
婉婉想了想道:“母亲的经我还没诵完,诵完再回去吧。”
衣妈妈笑道:“姑娘有这份心,回家诵也是一样的。”
“可那宣平伯府的事还没彻底了结,我这个时候回去,万一被有人心人揣测,传出什么流言蜚语,稳妥起见,要不再等等吧?”
这回轮到管家慈眉善目道:“小姐放心,宣平伯府的事已经了解的妥妥当当,卷宗都盖章入案了,此事没有任何转折机会,您就放心很老奴回去吧,老爷很想您呢。”
“可是……”
婉婉忽然发现,她一时竟再找不到任何留下来的理由,眼看着天色将暗,管家催促着要快些动身了,天黑之前好下山,不然视线不好,下山的路会不好走。
这时枫荷已经将随行物品收拾妥当,大包小包的搬过来,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婉婉。
那个揣了心思不想走的姑娘稳坐如山,面上淡定,实则心里正急得火烧眉毛。
忽得她眉头一蹙,很是难受的捂着肚子,“诶呦”了声。
当即引得衣妈妈紧张询问:“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婉婉不想走,因为神仙仙人答应她,今晚还会来呢,于是她捂着小腹,蹙眉道:“疼……妈妈我肚子疼。”
她叫得一声比一声凄惨,这可吓坏了一屋子的人,衣妈妈问枫荷,“小姐可是吃坏了什么东西?”
枫荷说:“没有,小姐吃的,我也吃了。”
管家又说:“是不是着凉了,肚子疼?”
枫荷说:“不能呀,这一整天都没出屋,难不成是染了风寒了?”
衣妈妈摸了摸小姐的额头,并未发热,“风寒也不能只肚子痛,我看不像。”
一时间七嘴八舌,众说纷纭。
可任大家怎么猜测询问,怎么问她怎么个疼法,婉婉就是什么都不说,只“诶呦,诶呦”的叫着。
直过了好一会,久到天边最后一抹夕阳也下了山,暮色笼罩大地,婉婉才没那么叫唤了,病怏怏的道了句,“没事,我就是有点胀气,现在好多了。”
一屋子的人……
经这么一闹腾,天也大暗了。
衣妈妈去给婉婉熬小米粥,管家则是出了禅房,正好撞见从厨房出来的衣妈妈,他叹息一声:“今儿是走不了了,我派人送信回禀老爷,便在这住上一晚明儿再走吧,小姐有什么事随时叫我。”
衣妈妈看了眼屋里好胳膊好腿的小姐,道:“也只能这样了。”
夜里众人都睡下了,屋里屋外都静悄悄的,只有月光洒下来,仿佛掉下一根针都能清楚听见。
婉婉一个人趴在被窝里,双手托着下巴,只露出脑袋安静的望着窗外。
她在等神仙仙人来给她讲昨天没讲完的故事。
可她等了好久,直等到眼皮打架,哈欠一个接着一个,也没把人等来。
不知不觉,她的脑袋已经开始迷糊不清,整个人也眷眷的提不起精神。
“嘭”的一声,她磕进了柔软的褥子里,这才恍然察觉自己竟睡着了。
她告诉自己不能睡,明天她就要离开这了,就算故事不听,可也该和神仙仙人道个别,说一声她走了,这样才显得咱们有礼貌懂规矩。
婉婉自兀这样想着,用执念和毅力强撑着,时间就这么一点一点过去,烛台上最后一小节蜡烛也即将燃尽,婉婉想,实在挺不住了,蜡烛灭了她就睡觉,就在这时,忽得有一阵清香翩然而至。
那熟悉的味道,婉婉知道那是神仙仙人身上惯有的菩提香,果然一睁眼,便是那月白身影映入眼帘。
婉婉仿佛浑身上下的细胞的被唤醒,倏得从被窝里坐起身来,一头墨发披散着,遮住了半张精致脸颊。
她咧嘴笑了笑,随之又揉了揉还在和瞌睡虫做斗争的睡眼,带着浓浓的鼻音,说起话来似是小鱼吐泡泡般的,“仙人您可算来了。”
她撑得委实辛苦,说起话来免不得带着几分哀怨。
高湛今日被皇帝叫去宫里询问雍州王屯兵谋反之事,时间较预计略长了些,从皇宫出来到回王府换衣,再到来大禹寺,纵然轻功无人能及,可还是花了不少时间。
他道:“遇到些事,临时耽搁了时间,抱歉。”
他温柔解释,语调柔和,很是耐着性子。
婉婉倒并无半点怪他迟到的意思,只是随口这么一说,见他这样认真,小姑娘反倒是有些自责了。
“无事无事,我也刚好睡不着呢,仙人这么晚还这么忙,想必也挺累的吧。”
她善解人意起来也是很讨人的。
高湛道了句:“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