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我不该骗你。”
可羊又如何相信狼的鬼话, 相信他刻意的伪装和接近, 全不是因为要吃了她?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
小姑娘不需要他的任何道歉, 甚至根本就不想要。
如果道歉有用, 那这犯错的成本也太低了。
高湛倒不奢求他能被立时的原谅,只是眼下,他除了道歉之外还能做些什么?
无能为力。
曾经与仙人的回忆,她对仙人的深信不疑,崇拜与敬仰,仍在婉婉的脑海里回荡,往事如昨,却皆成了讽刺,成了深深的笑柄。
“先生从选择说谎的那日起,便该知终有一日,我会知道真相。”
若不是她今日偶然撞见,是否他还想要将这荒唐的谎言继续延续下去,继续做他的神仙仙人?
而如今谎言被揭穿,一切伪装卸下,她也该知道这谎言的背后的目的所图。
“所以你接近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小姑娘目光灼灼,是愤怒过后的冷静与沉思。
她提前声明,“别再说是受我父亲嘱托,守护我这一类的鬼话,我不信。”
她不再对男子的话深信不疑,甚至从今日开始,由他口中所说得每一个字,在她心里可信度都将大打折扣。
男子用最诚挚的目光,最诚恳的口吻,如实回答她的疑惑。
“是因为喜欢。”
因为喜欢,才想要接近。
曾经两世,他从未见她如此发自内心的笑过。
那种见到她欢喜他便欢喜,她笑他便与她一起笑,那怕他明明知道,一朝事情败露,一切将化作泡影,烟消云散。
可他还是如痴了魔一般,不受控制,不由自主的想要接近,自欺欺人。
婉婉觉得这个说辞甚是荒谬。
“我与先生素不相识,先生何谈喜欢?”
打着喜欢的旗号招摇撞骗,他真实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事已至此,先生难道到现在还不肯说实话吗?”
他的解释,在小姑娘眼里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她不认为,真正喜欢一个人,会以欺骗作为开始。
建立在谎言之上一切的关系都是脆弱的,若他真心在意,又怎肯随意拿来冒险。
高湛何尝不想真诚,他从一开始便知,若以真实身份必然接近不得她,那么既已经知道了结果,他又怎会认从?
就是因为不敢冒险,才就此隐瞒。
她不是他,不知他心有顾虑。
“我所说皆是真心。”
可这种荒谬的说法,婉婉已经不敢再相信了。
“先生的解释恕我不能赞同,并且我现在十分怀疑先生的品德。”
她的每一句话,都棉里藏针的扎在男子心里。
这时枫荷提着半人高的铁锤姗姗归来。
她一进来便看到院里的男子并非他们公子,而是刚刚在老爷院子里见到的那位先生。
她警觉的举起锤子,缓步走过去,护在小姐身边。
婉婉指着那已然被掀了屋顶,只剩下四面墙壁和一根房梁的小庙。
解释道:“这座神庙是我日前为南淮仙人所建,原本是想要给仙人一个惊喜,但既南淮仙人是先生凭空捏造而来,世上并无此仙,那么便也再没有留着这座庙的必要。”
她毫不拖泥带水,果决道:“此庙拆除,便是我与仙人之间的缘尽,先生以后也请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院子里,这里是内宅,先生不再踏足,过去种种我便也不再追究,这也算是我们为彼此留下的最后一份体面。”
她说完,便向身旁捧着锤子的枫荷道:“把庙砸了吧。”
小姑娘转身,身后便响起了枫荷抡起锤子,毫不留情砸在青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那小庙建得结实,枫荷抡得卖力,可一锤也仅仅松动两块青砖,如此当枫荷气喘吁吁,将四面墙砸成了一片废墟时,已然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儿了。
她回到小姐屋里复命,开口的第一句话不是庙砸完了,而是:“姑娘,院里的那位公子还没走。”
高湛初见这座小姑娘为他花费心思打造,与他府邸几乎九成相似的庙宇,转眼却已是一堆废墟。
他亲眼看着它一点一点崩塌在自己面前,心便也跟着一起塌尽了无底深渊。
枫荷撵他走,高湛钻了小姑娘话里的空子,只说她以后不许他来,却未说今日要撵他走。
他既来了,便要随着自己的意愿去留。
枫荷说不过,只能去找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