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姚为民从外间撩开门帘走进来,冲着沈夏来吼:“沈夏来,你和淑文说什么了。”
沈夏来捂住康康的耳朵:“你吼什么吼,把康康吓哭怎么办?另外,我说什么了,我只是把我所见所闻如实说了,你如果觉得我夸大,那咱们可以对质啊。”
“你,你这个……”
李淑文说:“姚为民,你冲夏来发什么火,难道你能做得,我说不得?”
“淑文,事情真的不是小沈说的那样,我和小刘清清白白,只是她遇到了困难,我去帮她。”
李淑文看着他:“姚为民,你知道我产期就在那几天,那你去小刘家帮忙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可能要生了。”
“我,我知道,可我没想到你真的那天就生了,我本来是准备回来的bbzl,可是小刘说她家里烟囱不知怎么堵了,烧不了火,做不了饭。你,你当时在医院,有医生护士,还有妈,还有小沈……”
“是啊,我有人陪着,所以你就可以不回来了。姚为民,从我怀孕到现在,你有多少次,是因为觉得我有妈,有夏来,所以心安理得的不回家,而是去发善心?”
“没有,淑文,只有这一回。”
“只有这一回?”
李淑文拿出一张纸:“这是我誊抄的你的出勤记录,每次你轮休,但没有回家,我就在日期上画个圆。姚为民,之前我不查你,是我信任你。有时我也知道你其实轮休了,但没回家,我只以为你是去书店看看书,去旧货店淘淘东西。”
“淑文,小刘她丈夫瘫痪了,她家庭困难,我只是觉得她这种精神很可贵,能帮就帮一点。”
“所以,你一有空就去照顾她,又是帮着买菜,又是帮着买肉,你们单位发的肉票蛋票粮票糖票,你舍不得吃,也没想着家里有个怀孕的老婆需要补充营养,全拿去送人了。对了,还有自行车,姚为民,你倒是大方的很啊。”
“淑文,我只是……”
“姚为民,你别说什么清清白白了,好,我信你们是清清白白,可那又怎么样?你是钱没花,还是时间没花?你想帮人可以,但你扪心自问,你是不是帮人帮的过分了。”
李淑文又拿出一张纸:“姚为民,你的工资是固定的,从我们结婚后,你一直是给家里十五,剩下自己拿着。后来你工资涨了,我也没有让你多给家里交钱,一直都是十五。你到了市里后,连发的票证,工业券也都在你手里。这是我列的单子,你有多少,这一笔一笔都算清楚了。你还剩下多少钱,多少票,你自己说。”
“对了,你也别说什么你买书了,每本书都是有标价的,你爱买书,你买书花了多少钱,也都能算出来。夏来说你回来的时候,连买车票的钱都没有。姚为民,你出门身上永远会装几块钱,这是你的习惯,那你的钱呢?”
“我,我看小刘孩子的衣服都破了,她又没钱给孩子买布,就把钱借给她了。”
“原来是这样,姚为民,你还没回答我,那自行车,是你买的么?”
姚为民沉默一会儿:“是,小刘家里离单位太远了,每天走着上下班太辛苦,我见她可怜。”
“姚为民,你的可怜可真大方,夏来回家也是走着去走着回,一走就是四五个小时,你怎么不可怜她?”
李淑文摇摇头:“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意思了,你今天也别回单位了,明天一早,咱们把婚离了。”
“淑文,你别冲动,我,我承认我是帮了小刘一些,你如果接受不了,我以后不帮就是了。”
李淑文拿出一张纸:“那你先给我写一写,你哪月哪天,帮了小刘什么,做了什么事情,给小刘买了什么,花了bbzl多少钱,多少票。”
“淑文……”
“写,姚为民,我打听出来不少东西,所以你最好如实写。”
姚为民开始在本子上写了起来。
等他写好,李淑文接过来一看,有些嘲讽的说:“还真不少,衣服,鞋,鸡蛋,肉,菜,麦乳精,自行车,煤炭……”
她看着姚为民:“姚为民,真是没想到,你居然是这么大方的人。”
“淑文,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去帮她了。”
李淑文定定的看着他,举着手里的本子:“姚为民,我已经决定要离婚了。你该知道,你和那个小刘的关系,如果我举报,你们都落不得好。”
姚为民脸色一下就变了:“淑文,你,你别瞎说。”
“姚为民,就凭你在自己老婆怀孕的时候,去陪那个小刘,又是花钱又是花票,我去举报,你们一准得改造改造。你是不是觉得我脾气好,没胆子去举报啊?还是我真的能忍着这口气,再和你过下去?”
姚为民没想到李淑文这么说:“淑文,你不能这么做,我,我和小刘真的清清白白。我只是见他们夫妻可怜,才去帮他们的。”
“你觉得,你说的这些,革委会信不信?”
“不,淑文,你不能这么做。”
“姚为民,我可以。”
两人相互对视,姚为民败下来:“我,我答应你离婚,你别举报我。”
“我举报了你,一样可以和你划清界限,可以和你离婚。”
姚为民突然高声说:“那康康呢,你如果把我举报了,康康怎么办?”
“你这个时候倒是开始考虑康康了。你不是一直都盼着生个儿子么,姚为民,真正想离婚的,不是我,是你。咱们结婚几年一直没孩子的时候,你就想离婚了,只是后来去看了大夫,大夫说我体弱,不好受孕。但你也你肾气虚,咱们没孩子的原因,一人一半,你这才消停。是不是?”
姚为民不说话了。
“你们家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你爹娘走得早,你爷爷奶奶临终唯一盼的,就是你给你们姚家留后。我怀孕后,就因为有经验的人说我怀的是个女孩,你就不乐意。我当时怀孕辛苦,实在懒得和你争论。现在康康出生了,你倒是觉得她是你闺女了?我和你说,我和你划清界限,康康也就和你划清界限了,你别觉得你能影响到康康。”
姚为民见已经撕破脸,说:“那将来呢,如果将来康康知道了,是你这个亲妈,把她亲爸给举报了,她会怎么想?是,你说我不是个好丈夫,我之前对康康也不上心,但你怎么知道,我以后对康康不好?你又怎么知道,康康不喜欢我这个爸爸。”
“我的孩子,我会把她教好,教她辨是非,明事理。”
“那别人呢?你如果真的把我举报了,所有的人都知道康康有个搞破鞋的爹,即便你和我划清界限,康康的同学,玩伴,不会笑话她吗?等康康长大了,有bbzl个名声尽毁的爹,谁家敢娶她?最主要的,我如果没有了工作,没有了工资,那就只能问我闺女要钱了,闺女给爹养老,天经地义。”
李淑文被姚为民的话气得发抖,她恨恨的看着姚为民:“姚为民,你真无耻。”
沈夏来在里屋听着,也火冒三丈。
她抱着康康出去,把康康举到姚为民眼前:“来,你有种把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再说一遍,对着你的女儿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