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云素叫他多少声,他就应多少声。
聂怀嵘也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在三更半夜,陪一个不讨喜的公主做这种事情。
良久,席云素终于安静下来了,聂怀嵘想起身,不料袖角被她拉住,他只需轻轻拂开她的手就能重获自由,可看在那场不详之梦的份上,他又坐回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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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云素睡了个好觉,她餍足地睁开眼,入眼的红色,随即将她的好心情给破坏了。
是了,她幸运地回到了过去,却不幸地回到了跟聂怀嵘的新婚之夜,要是能多回去一天就好了,她就可以不用看到聂怀嵘了。
席云素又喜又恼地翻了个身,摸到了一个坚实温暖的地方,是她喜欢的手感。
席云素猛地坐起身,阴恻恻地看着不知何时恬不知耻跑到她床上的聂怀嵘。
她伸出腿,用力一踢,将聂怀嵘踢了下去。
“哐当”,滚下床的聂怀嵘磕到了头,人一下子就清醒了。
外头整备侍候的丫鬟婆子们闻声赶来,见聂怀嵘衣衫不整地被踢下床,面色有异,纷纷侧身低了头。
“滚出去。”聂怀嵘厉声吼道。
昨晚一遭,今早又一遭,他在这些婆子面前,颜面全失了。
聂怀嵘揉着额角,头上的筋都爆出来了,周身都是低沉的气息,这场亲事用灾难来形容也不为过。
丫鬟婆子们闻言赶忙退了出去,一个个静若寒蝉。
席云素冷眼看着聂怀嵘自己亲自梳洗穿衣,然后推开门,冲冲地走了,留下门口一帮不知所措的丫鬟婆子们。
推门声还在屋内回响,席云素被伤过的心已经毫无波澜了。
聂怀嵘当着她的面摔门,她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了,是她自己蠢,用爱意包容聂怀嵘的放肆,让他更加肆无忌惮。
心口发酸,席云素阖眼忍住眼中的涩意,下意识想要端着肚子起身,却抱了个空。
她愣愣地看着肚子,停住了一切动作,就像个石雕一样。
“公主,可起身了?”
敲门声响起后,是翠微担忧的询问。
席云素回神,有了动作,像是重新活过来了一样,吩咐道:“进来吧。”
翠微伺候着席云素梳妆打扮,席云素打量着镜中十八岁的自己,白净红润的脸蛋,桃花眼清澈有神,勾唇微笑时,眼中还存有前世已消散的艳美的星光。
翠微给席云素装扮了一套红玉头面,更显光彩动人,清晨的曦光都不如她耀眼。
席云素抚上自己的脸,镜子中的她也做了同样的动作,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忽然嘲讽一笑。
六年,她把明艳华贵、珠光宝气的自己折腾成了一个黄脸婆,把目中无人且高高在上的生活过成了仰人鼻息的煎熬度日。
而这一切的源头,是她一见钟情了一个骁勇的将军,着实可笑。
“公主,到时辰了,该去见聂府的太夫人了。”奶嬷嬷王氏从外头进来,提醒着依旧不急不缓的席云素。
席云素闻言转身,眼眶泛红,她已有多年未见王嬷嬷了。
王嬷嬷是她过世的母妃留给她的人,她尚在襁褓之中时,就是王嬷嬷照看的了,后来新皇继位,新皇之母太后针对她,设计陷害了她身边的人,王嬷嬷便被害了。
席云素略显慌乱地撇过头,哑声道:“不急,先传早膳来。”
王嬷嬷在皇宫中生活多年,早就是人精一般的人物了,她没有错过席云素一闪而过的悲伤神情,晚间守门的婆子们说,国公爷开了一回门,却没有叫水,早上也没有,王嬷嬷又看了一眼床,帕子是干净的,没有血,进门时,软塌上还有一床被子。
公主被人欺负了,王嬷嬷对聂府有了成见,她也不催席云素去见李太夫人了,嘱咐婢女备了精致些的早膳,伺候席云素用膳。
“殿下和国公爷吵架了?”王嬷嬷担忧地问道。
“吵了,我还动手了。”
又咬又踢的,想必聂怀通一定是比前世还要厌恶她了,正好,她也不想跟聂怀嵘过了,等过一阵子,时机成熟了,她就跟聂怀嵘提和离之事。
席云素其实巴不得立马就和离的,可她昨儿才成亲,今天就提和离,怎么也说不过去,她父皇再怎么疼爱她也不会让她如此胡来的,更别提聂怀嵘是有功之臣,按现世的时间,聂怀嵘凯旋回朝才刚过去三个多月,还是兴京城里人人念叨的英勇将军。
一想到她还要在聂府待上几个月,席云素觉得早膳都变得难吃了。
王嬷嬷不由叹气,柔声劝道:“夫妻生活需要慢慢经营,偶尔退一步也无甚关系的。”
席云素想说些什么,院子里有了动静。
聂怀嵘从外头进来了,他走到席云素跟前,看着满桌的膳食,隐忍着怒气道:“母亲在等你,全家人都在饿着肚子等你,公主殿下倒是有好心情用早膳?”
席云素抬头瞟了他一眼,继续喝了口粥,才说:“本公主对聂府不熟,不认识路,索性就先用了早膳了。”
不要以为他聂怀嵘还能随意给她脸色看了,她不惯着他了,他一早当着丫鬟婆子的面损了她的威严,那就休怪她不给他留颜面了。
聂怀嵘额角一突一突的,咬牙道:“臣若没记错,殿下此前多番不请自来,在府中闲逛多次了,怎么突然不识路了,再者府中下人也有伺候殿下的,一问便知了。”
席云素勾唇,嘲讽一笑道:“从来只有别人恭请本公主的份,没有本公主屈尊降贵低头之理。”
前世,她只为一人低过头,因为他,她便再也不能抬起她高傲的头颅了。
聂怀嵘,这一世,你没有那么好运了。
“臣给殿下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