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冽的秋风中,断肠人失声大哭。
**梦终**
聂怀嵘从梦魇中惊醒,黑暗中,他颤抖着的手碰到脸颊,有泪水滑落。
喉咙又堵又干,他起身,无力的双腿踉跄着,花了好半会,他才走到桌边。
仰头,灌下一大壶冷水,失神地瘫坐在椅子上。
荒谬,太荒谬了,连续重复的梦境居然还有后续?而后续也依旧真实到让人心惊。
上次连做四晚梦后,分明已经不再做梦了,为什么,梦境又卷土重来,为什么,他会梦到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聂怀嵘又想喝水,提起茶壶,才发现水刚刚被他喝完了,他落寞地放下茶壶,心一点点地下沉。
梦是梦,但他却开始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梦中的一切是真实发生的。
没来由也没有根据的感觉,他不信,他说服自己不信,可那种感觉就是消除不掉。
不知过了多久,黑夜里,聂怀嵘冷哼了一声,“我不是护不住妻儿的窝囊男人。”
咬牙切齿的,也不知道是在说服谁。
第十一章
有了中意的府邸,席云素第二天就亲自来勘察了,她带了园林大家改图纸,还从司天监请了一个少监来看风水。
一到地方,她刚从马车上下来,立即就有人来迎她。
迎接她的是一位二十来岁的公子,面容俊秀,身着天水碧色的绘水墨兰花长袍,腰悬墨玉,头戴束发银冠,粗略看上去是一副充满书生意气的装扮,走近了细看,却见此人有一双狭长的凤眼,微翘的唇角带着笑意,又品出几分放荡不羁来。
不待席云素问话,那人拱手行礼,先介绍自己来:“见过公主殿下,在下安景思,是商人安纶之子,因略懂苑囿的营建,特来任殿下差遣。”
席云素视线扫过安景思行礼的双手,虎口处有茧,是个有意思的人。
“不必多礼了,前头领路。”
安景思引着席云素在宅邸中各处游看,他博学强知,口才更是出众,园林构造,风水景物,无一不通,又惯会引经据典,使得席云素光听他一人说话,身后的园林大家和司天监少监倒成了摆设了。
“殿下,走过这条石路,前头院子就是书斋,书斋内有一紫竹亭,紫竹环绕,辅以南方运来的少见的紫竹石,清幽雅致,是个抚琴下棋的好地方,有诗云,裁箫映檀唇,引枝宜凤宿,正是适和殿下居住之所。”
引枝宜凤宿,紫竹的枝叶适和凤凰居住吗?席云素笑意顿失,凤凰居住之所,绝不可有竹。
安景思见她面色有异,即刻换了说法,“不过按此处书斋之风水,竹不如桃李合适,暮春之际,小桃灼灼,春色满园,比这无趣的竹好过太多,在下觉得不如将这宅邸中的竹都移走,风水更佳,殿下以为呢?”
席云素看了他一眼,恢复了笑意道:“不错,你倒是会说话。”
难怪姓安的富商放心让他一个人来接待她了,的确有几分本事的。
席云素又在其他各处看过了,除了书斋中的紫竹外,其余都还不错,便有意买下此处了,她对安景思说道:“本公主买下此宅了,一会派人跟你交涉。”
说完,席云素就想离开了,宅子看好了,剩下的事情自会有人替她办,她也没必要待在此处了。
安景思却不如她预想中的恭送她离开,而是弯身恭敬地呈上来一张房契。
“殿下客气了,何须交涉,此宅邸能被殿下看重,是我等之福,能亲手奉上,亦是我等之幸。”
席云素没有让翠微接安景思的房契,她心下了然,问他道:“你有何事要求本公主,且说说看?”
安景思笑意更深,他是没想到,云素公主是如此直率之人,半点委婉都没有,让他准备的一堆恭维的话,没了用处。
只不过,他之所求,光凭这宅子是达不到不目的的。
“殿下的宅子要改建,不如交给在下来办如何?在下定会让殿下满意的。”
他如此殷勤,又不明言目的,席云素明白过来了,引凤?春色满园?他的意图可不是说什么景致,不细想都不懂这人的意思。
他不是头一个在她跟前自荐枕席的,却是最隐晦的一个。
“本公主的府邸,本公主自己买,市价多少便付银多少,给本公主送礼也是需要资格的,还轮不上你,至于你想承建公主府改造,去跟本公主的管事谈,能不能谈妥,就凭你的本事了。”
她从来没有动过养面首的心思,更不要说她都还没有和离。
这些人的心思可真活泛,是知道她跟聂怀嵘感情不好,立即就上赶着巴结她来了?
席云素失笑,在聂府的后宅待久了,她都快忘了,曾经也有人上赶着来讨好她,就如同她讨好聂怀嵘那般,只不过来讨好她的人是为了利,她讨好聂怀嵘是为情,可那又有什么区别呢,在聂怀嵘眼里,都是一样,一样的困扰而已。
不过,定下了公主府的住址,席云素心情还不错,改建的图纸她也选好了,今日看完宅子后,园林大家们再根据实景略加调整,等管事选好了负责改建的人选,就能动工了。
她有条不紊地将各项事宜吩咐下去后,一个不速之客不请自来了。
她住的阑风院,聂家本家人,一个没来拜访,她许淇玉先来了。
许淇玉跟她见过礼后,谨小慎微地在一旁等着她开口。
席云素没太意外,在许淇玉眼里,她是头号对手,前世她怀孕之时,许淇玉就没少来她跟前暗搓搓地拱火,刚开始她好几次被气得大发雷霆,后来她对聂怀嵘失望了,就很少让许淇玉得手了。
见到了令她恶心之人,席云素半垂着眼,不太高兴,这都怪聂怀嵘,成日里待在安化大营,搞得兴京里的人都知道她和他闹得很僵了,因而有心思的人都蠢蠢欲动了。
不论是许淇玉,还是想借她上位的自荐枕席的野心家。
她冷冷朝许淇玉说道:“何事?”
许淇玉偷偷抬眼看了她一下,眼神中表现出畏惧来,小声说:“昨晚一时匆忙,送给三哥的衣裳,少拿了一件,今日补送上,可三哥不在家,我就斗胆送来阑风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