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不是很清楚吗,扯上了你的家人,你就一团糟了?将军,不管你对你父兄有多愧疚,因为当年之事又有多想保护你的家人,但是保护和纵容是要分清楚的。”
韩叔郓见聂怀嵘听了他的话,仍有疑虑时,这件事,他就决心管下去了。
当年将军父兄之死,不仅是聂怀嵘的心病,也是他韩叔郓的,所以六年了,将军从不在他跟前谈起家人,是在照顾他的感受。
如今找到他来出主意,大抵是被逼急了。
他是军师,将军有任何难题,他出谋划策都是理所当然的。
韩叔郓便细细拆开说给聂怀嵘听:“我明白将军是想两边都息事宁人的,可你这种做法,对两方都是不利的,将军一力承担了所有,在小公主看来,将军是包庇自己的妹妹,跟她作对,而在将军妹妹看来,将军这是在认同她的做法,只是情势所逼,不得不低头而已,最后除了将军你自己挨了板子,欠了大理寺的人情,情况一点都没有改变,反而是变严重了,我想小公主一定是气狠了吧。”
“她回宫了。”
经过韩叔郓这么一分析,聂怀嵘总算是知道问题的所在了,小公主对他失了信心,所以他昨日绞尽脑汁的挽留之话,没起到什么作用了。
信任是基础,没了信任的前提,再动人的建议都是空中楼阁了。
想通的聂怀嵘有了解决之法:“明日我就带着我妹妹进宫给小公主道歉,这次,我不会替她受罚了。”
“嗯?妹妹,不应该是妹妹们吗?那位许妹妹不也去了吗?”
韩叔郓手中折扇一收,先前他只以为是聂妹妹因流言的误会,见不惯才会冲动行事的,但现在,有意思了。
牵扯三个人的冲突里,有一个人在将军的叙述中没了身影。
聂怀嵘不解其意,但也有问就答:“她是去阻止琼滢的,为了让小公主消气,原谅琼滢,她还受了伤,此事跟她关系不大。”
韩叔郓对此话不予置评,没有证据的猜测,容易坏事,他问起了另一件事情来:“上次小公主给将军送了一件衣服,还要了四十两银子,那件衣服是不是这位许妹妹做的?”
“不清楚,小公主的人只说是国公府的裁缝做的,不过你这么一说,那件衣服的颜色跟许妹妹之前送的那件,好似是有点像的。”
韩叔郓勾起嘴角,笑道:“那将军把这两件衣裳都还给那位许妹妹,就说有劳她了,尺寸不合适,以后你的衣裳由小公主负责了,请她不要费心,把银子省着自己花,别苦了她自己,还有将军把进宫给小公主道歉的事情,也告诉许妹妹,请她跟着聂妹妹一起去给小公主道歉,这也是为她好,以免皇上将来迁怒于她。”
将军直来直往惯了,处理这些隐晦的弯弯绕绕,他是做不来的,而这些正是他这个军师的拿手好戏。
借着冠冕堂皇的理由,行不轨之事,那位叫许淇玉的女子有点手段,那就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好了,处处打着为她好的名义,然后敲打在她在意的地方。
由将军亲自去提醒她,将军和小公主之间的关系,然后再用皇上去警告她。
韩叔郓折扇轻摇,将军不懂那位许妹妹的心思,也不懂他做法背后的含义,但就是这份不懂和直白,更能让许淇玉感受到将军对她的无意。
聂怀嵘应下了韩叔郓的建议,也只当他是为了许淇玉好。
有了方向,最紧要的事情有了解决的办法,聂怀嵘稍稍安心了些,便和韩叔郓说起他的梦境,和他猜到的小公主的秘密也告诉了韩叔郓。
听完,折扇落地,摔坏了韩叔郓手里上好的黑金黑折扇。
“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啊。”韩叔郓不免感叹,这种天方夜谭之事,居然真实地发生了。
他默默捡起了掉落的折扇,状似不经意地随口问道:“将军有没有想过,分开或许是悲剧最好的解决办法?”
“想过,但是我做不到,谁能保证其他的男人就会对小公主好呢?我不是梦里的那个人,我心悦小公主,想看到小公主因为我而展露的幸福的笑容。”
听完他的话,韩叔郓就知道,将军是铁了心要跟小公主继续纠缠下去了,将军一旦做出了决定,十头牛都是拉不回来的。
眼下的境地十分糟糕,好在将军提前跟皇上坦白过了,昨日跟小公主说的那些话,也算是略略挽救了一点,但前路依旧渺茫。
梦境只显示了很少的片段,但从这些片段里,已经有了很大的问题了。
眼下最能挽回小公主好感的,是解决梦中小公主难产一事了。
韩叔郓从他的箱子里拿出一把黑折扇,和他方才跌怀的那把一模一样。
未展开的折扇在掌心轻敲着,他思索片刻后,说到底:“要紧且当急的,有两件事,需要我们去办。”
聂怀嵘:“一件是找出害小公主的凶手,那另一件是什么?去请小公主回府吗?”
韩叔郓摇头回道:“将军不是面过圣了吗?虎符之事一旦讲明,以小公主的性格,不用请,她应该也会回来的,所以这里就牵扯到第二件事了,前一阵子,将军要我去调查小公主这一年多来的动静,我之前查到有一件奇怪的事,一直想不明白原由,今日将军这么一说,我想答案已然出来了。”
“什么事?”
“小公主命人在兴京城几乎所有的寺庙里都点了长明灯,生辰八字写的是戊辰年四月十一。”
剩下的不用他多说,将军自然明白了。
聂怀嵘心中一痛,孩子,是小公主心里的一根刺,他恨在他的梦里,他只能旁观着,不然他非要好好揍一顿那个聂怀嵘。
他说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多谢。”
韩叔郓重新燃香,“何必言谢,我是你的军师,不仅仅是行军打仗方面的军师。”
*
回到皇宫的席云素,心绪不宁,一直想着的是聂怀嵘所说的,她和孩子的身亡是被人所害的。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此仇不报,她就对不起她的孩子。
那么是谁,非要置她与死地,非要来害她的孩子?
她更想不通,为何她父皇还在是,就有人敢对她动手了?
眼下也没有线索,她心里又不安着,就来了紫宸殿,找元章帝说说话。
得到了紫宸殿,元章帝见了席云素,随即放下了手里的公务,关心道:“素素不高兴了,是因为那个聂怀嵘?”
并不是聂怀嵘他,她是因为幕后杀人凶手没有头绪,才不高兴的,可平白无故地说这个,只会让她父皇担心,就顺势应了。
“嗯,我不想跟他过了,我想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