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凄迷, 不忍艳丽化作污泥, 若能入画, 好歹能留住它曾经的美, 殿下,还记得吗?”
收起画册的手一顿,如此熟悉的话,席云素很快便想了起来,那是她说过的。
“你是阿虞?当年那个很凶的国子监司业的儿子?”
当年那个国子监司业给她们这些公主皇子教书,只教了几个月便被她父皇委以重任,调到并州当刺史去了。
她总还记得那个司业打手心很疼的,别的先生都不敢打她,只那个司业毫不留情,她父皇说请都没用。
那时候被司业打手心的不止她一个,一起念书的都被打过,连司业的儿子阿虞也被打得可惨了。
她和阿虞关系最好,经常一起玩,后来司业调走后,阿虞也跟着走了。
虽只有几个月,她怎么把儿时的玩伴给忘了呢?
怪不得后来他凭着得罪新太后,也要为她争取。
席云素不太好意思了,他那么为她着想,她却连人都给忘了,着实不该,“是我的不是,竟是连故人也给忘了。”
贺君虞笑道:“如今殿下能记起来,也是时机正好的,臣曾说过会为殿下画遍世间百花,落英不留遗憾的,眼下还只画了两种花。”
晚了一点,也不算太晚,他和殿下的时间已经合上了。
席云素轻抚着手里的画册,那么久的事情了,他都还记得,她好好地将画册收藏起来。
幼时的情谊多年来都不曾改变,她有所触动,“你做了这么多,我却什么也没为你做过,总叫人心里过意不去,你有什么想要的吗,也叫我好回馈一二分。”
礼尚往来,即为好友了,她也想为好友做些什么。
“那臣以后能经常来找殿下叙旧吗?”
他什么都不缺,唯缺一个拉近彼此的契机。
席云素毫不犹豫地应下了:“自然可以。”
贺君虞略想了一下,又说:“臣还有一不情之请,殿下可否让殿门处的守卫今后不要拦着臣?”
席云素眉头一皱,她手底下的守卫还算是讲理的,怎么会无故拦着人不让通传的?
她又一想,想起一人来,聂怀嵘他还在殿门处站岗,贺君虞说的守卫,不会就是他了吧?
“你放心,下次不会再有人为难你了。”
她的地盘,怎么也轮不着聂怀嵘来做主。
*
皇后居所清宁殿中,太子风尘仆仆而来,给皇后请安。
日常寒暄过后,皇后挥退下人,只留心腹在旁伺候。
雍容华贵的皇后脸上闪过一丝焦虑,眼下的情况是相当棘手了,她对太子说道:“大理寺的审查结果如何了,可有牵连于你?”
皇上虽是个仁善之君,可他若是真的动真格了,那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住的。
太子眼神阴郁,回道:“儿臣已打点一切,就算是大理寺去查,也查不出来什么,可人是太子府的,父皇信不信就不一定了,前几日父皇给三皇子和六皇子都委派了重任,而五皇弟因办事不利被父皇斥责了。”
太子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原本一切计划得很顺利,那个叫许淇玉的女人在聂府生活多年,人不算蠢,事情怎么会败露得如此之快?
毒藏在冰块里,已经是相当隐晦了,许淇玉也安插了暗线在席云素的院子里,只等毒一发作,立马就毁尸灭迹,谁知还未得手,就让聂怀嵘给发现了。
发现如此迅速,要么是太子府里有内鬼,要么就是他们早就在防备了。
太子是百思不得其解的,为何会防备,莫非是前一次埋伏未果,让席云素等人有了戒备?
可也说不通,上次的刺客根本没有遇上席云素,只是遇上了偶然经过的安化大营的士兵。
要是并非偶然,聂怀嵘是特意派人去抓刺客的呢?
太子觉得他的人里,可能真的有内鬼给人报信了。
“皇上必定是猜忌我们了,该如何是好?”
皇后心有不甘,他总是向着卫洛如,向着那个女人的一切,如果席云素是男儿身,太子之位怕是也要给了她的。
太子:“母后别担心,前朝有孤和舅舅在,暂时不会有事的,最近不要有什么动作,等这事风头过了再做谋算。”
眼下要紧的事查一查有没有内鬼,席云素既然和聂怀嵘和离了,暂时便不需要担心聂怀嵘的威胁了。
皇后安心了些,心中的郁闷之气却无法消除,“本宫一定不会放过席云素的。”
她厌恶卫洛如那个女人,卫洛如未进宫之前,皇上对所有后宫女子一视同仁,一样的冷漠,唯独对她这个皇后多了几分敬重和关爱,她便以为她是特殊的,只是皇上天性对女子冷淡。
她和皇上的婚事虽然是各方势力为了寻求平衡所促成的联姻,可这份特殊总是让她沾沾自喜的,自认皇上心里只有她一人。
然而,卫洛如进宫后,她才知道皇上从来不冷淡,他只是把他所有的情意和温柔都留给了卫洛如一个人。
皇上对她的态度依旧不变,如果没有卫洛如作对比的话,她本可以继续当一个贤淑幸福的皇后,可有了那份对比,所有的一切都变得煎熬和难以忍受了。
那个女人死的早,但是这份恨,皇后是一辈子都不会消除的。
*
席云素抱着锦盒来到了紫宸殿,她已经休了聂怀嵘了,东西就没有必要留在她这里了。
元章帝静静地看了一眼锦盒,叹着气地将虎符收回了,当初把虎符交到她手里,是认为她和聂怀嵘能圆满的,终究是强求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