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完的瞬间,有某种东西发出了「碰咻」的炸裂音,门板倏地打开,狠狠击中乱舔的胡子男。被撞飞的乱舔胡子男猛地撞上全身体型巨大得像座小山的布罗,然后又猛地反弹至墙壁而摔落在地。
乱舔的胡子男带着龇牙咧嘴的表情昏了过去。
厚重的门板在布罗眼前再度关起。
轰隆隆的声音响起,是空气压缩的声音。
疤皮的脸皱了起来。
「这扇门总重量有两吨,紧急时可以在瞬间开启或关闭,吃了这家伙的一记上钩拳还没断脖子,算你们兄弟走运了……布罗。」
一只手拿着打火机大小的遥控器的庞贝罗,将火柴头往柜台上一擦点燃,然后让火舌烤着雪茄。
「进了这扇门,就连一粒砂糖都得听我的,这里没有客人至上那种东西,而我就是太阳。心情好的时候,我会照拂、温暖我看得顺眼的人,所以你们要心怀感激,如果有其他非分之想就离开,不然就是死。」
「庞贝罗,我们背后是有组织的,你不要忘了这一点。」
「你忘了这间店是根据那个组织的协议而产生的吗,布罗?」
「唉呀呀,我或许什么也做不成了呢……」疤皮低声喃喃。
看过去才知道他挟着的滴管前端所渗出的液体正在形成球状,只因为表面张力的缘故才总算没滴下去。
疤皮流下了一滴汗,正好落在v领男的喉结上——那个绝望地仰头望天的耶稣基督的右叭。
「唔……」
耳垂处凝血成痂的v领男满脸通红,发出窝囊的呻吟,手上的刀子叩哆一声落在地上。
庞贝罗悠哉地吞云吐雾,薄薄的烟云飘散在布罗和疤皮之间。
「吃饭还是找死?」
庞贝罗的声音再度响起。
——一片沉默。
「我是为了吃东西才来的。」布罗低声说。
疤皮闻言松了膝盖下的压制。
就在v领男蹦开似地起身离开的瞬间,他原本躺的地方啵地窜出一阵轻烟。
「妈的,这家伙什么来头!」
退到布罗旁边的v领男脸色刷白,像要确认完好无事似地摸着自己的脖子。
「起士汉堡和蜂蜜舒芙蕾。」
疤皮轻声说着并站了起来,用鞋尖往地上那有如蚁窝入口大小的洞磨了磨。
「有人点菜了,加奈子。还有,拿菜单给布罗他们。」
庞贝罗说完转身回到厨房。
Ψ
我在庞贝罗的指示下去换上新的制服,然后像个普通服务生那样工作。我一一为他们送上饮料,疤皮是香槟、刺青三人组分别是啤酒、苏格兰威士忌和莱姆酒。无庸置疑地,他们坐得很开。疤皮坐在面向门口那侧的圆桌,刺青三人组则是坐在柜台前的凳子上。也不晓得是被庞贝罗说服,或是本性如此,那三人仿佛刚才的冲突不存在似地爽朗大笑、兴致高昂,也不再对我出言调戏。
另一方面,疤皮则是单手拿着一本书阅读,看起来很享受独处的时间。
庞贝罗也是,他淡淡地按照点菜单上的东西对我下指示,并开始料理。就在我要端布罗的罐装啤酒出去时,他吩咐啤酒要装在表面结霜并散发阵阵寒意的玻璃杯里——杯子被冰镇在冷藏库的冷冻隔间,而且要从右边开始拿起。给乱舔胡子男的莱姆酒,则盛入像小孩子的画里出现过的那种又大又深又厚的酒杯,v领男的麦士伦威士忌则是用巴卡拉的水晶酒杯。
庞贝罗在铁板烧台上放了两块汉堡肉排后,用煎铲轻轻拍打,然后抓着时间在汉堡面包涂上薄薄的蜂蜜和奶油,接着放上莴苣、蕃茄、酸黄瓜、洋葱,最后淋上沙拉酱。等肉排煎好后,放一片切得厚厚的起士在铁板烧台上,没多久起士便开始融化,往周围流溢,一阵会让胃部紧缩的浓浓油脂香也随之四溢。将起士用煎铲铲至准备好的汉堡面包上,然后再放上好几片起士。叠上热呼呼的肉排后,肉排周围的起士也开始软化。最后,连同肉排以及莴苣、蓄茄等配菜,全被化成一层膜的起士大剌剌地藏了起来。庞贝纵在起士的使用上实在非常豪迈,融化的起士甚至还流到了盘子上。
「二号桌。」
庞贝罗又放了炸薯条与洋葱圈作为配菜,并从汉堡顶端插入细细的铁签附定形状,然后将盘子端出至柜台上。实际端了才发现它比目测的还要有分量。我将力气集中在腹肌上并端起盘子后,v领男随即挪开自己的凳子,似乎在帮我让条路出来。透过眼角余光还能看到乱舔胡子男看向我这里的视线,那不像先前那副洋洋得意、让人不舒服的感觉,反倒有点像从前亲戚的小孩在翘首盼望似的。
我对他们的转变有点疑惑,却又感到松了一口气,如果刚才那种情势继续下去,我只能说,我一定会崩溃。
「您的起士汉堡。」
「谢谢。」
疤皮点点头放下书,书封上印的是詹姆斯·弗雷泽的《金枝》。我是在这时才正面看到他的脸。令人惊讶的是,这个人似乎原本就不是非常好看,而且脸看起来的感觉是凹凸不平的。会这么觉得,或许不只是他的皮肤,还有直至下巴、轮廓鲜明的骨头形状,眼睛和鼻子,以及嘴巴的位置。
「你的脸色很差,有吃饭吗?」
我无法回答。
「而且你应该也没好好休息吧。庞还是没变,老爱将人使唤个彻底。」
疤皮站起来走近柜台,和庞贝罗交谈些什么。
庞贝罗一脸不耐地看向我,然后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布罗也向我轻轻地挥了挥手,似乎在问「还好吗」,我却像个稻草人似地站在桌子前面一动也不动。
疤皮拿着一只装了琥珀色液体的短饮杯走了回来。
「坐。」
他指着自己面前的位子对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