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捡回了一条命,仿佛填满沙子的脑袋里好像什么答案也没有,一整个恍恍惚惚的。
「接下来该怎么办?」
菊千代哼了声,径自闭上了眼睛。
Ψ
客人已被庞贝罗带往内侧的圆桌。
是两名年约六十的男子。
一个是包着亚麻色头巾、气势有如鹫鸟般的削瘦男子,在他旁边的男子则是身材壮若吊钟、身穿黑色西装,一头银发全往后梳。
我一出现在大厅,所有人的视线随即一起看了过来,我背后和四肢的汗毛不由得像碰到静电般一根根立起。
谁都没有动作,只有我的喉咙发出了响声。
突然,头发全往后梳的男子将视线微微偏向庞贝罗。他没有开口,仅仅露出了想说些什么的神情。
庞贝罗立刻做出了反应。
「过来这里。」
我依言前进。
大门还开着,通过门前时,还能看到门外的楼梯。我想像着自己大叫着往上跑,却也明白事情不会这么顺利。
他们都有着死者的眼神。特别是头发向后梳的男子虽然喷了奢华的香水,却让人觉得这味道和他一身静寂的氛围莫名地适合,并有种仿佛在火葬场发现了美丽蝴蝶的奇异感。或许因为灯光的关系,他的眼神隐藏在突出的额头所形成的阴影之下而无法看清,只有在眼皮眨动时才能看到眼睛从暗影中散发光芒。
「会煮什么?」
我一下子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会煮什么?」
就在这时,男子有些突出的下巴些微地放松了些——当我察觉他是在笑的时候,他已经恢复了冷硬的表情。
「有没有在义大利肉酱面里放过肉丸子?」
「有。」
「你认为义大利肉酱面最重要的味道是什么?」
男子的神情晦暗,简直就像在通知对方罹癌的消息。
庞贝罗直盯着我。
波以耳也是。
「是苦味。我喜欢味道醇厚、带有苦味的酱料。」
「要怎么做?」
「用肝脏和西洋芹。」
男子看向庞贝罗,轻轻点头。
「请往这里走。」
庞贝罗将他们带到桌前坐好。
我的背部早已被汗水湿透。
「奇怪的女人。」
男子低声对着瞥了我一眼后着手注入香槟的庞贝罗说。
这时终于来到大厅的菊千代在被叫做老板的男子脚边趴下。
「喂。」
庞贝罗出声喝斥,但男子没有介意的样子,任由斗牛犬趴在他脚边。庞贝罗与波以耳对视彼此,然后开口。
「条款在不久前已经解除。」
——一个不可思议的沙哑嗓音率先响起。
那是一个不具威势、仿佛早已放弃世间一切、与冷静迥异的嗓音。或许只有过过所有令人深感无能为力的悲剧的人,才会有这样的声音。
「虽然餐会取消了,但我无论如何都想来尝尝你的手艺,所以就带着法吉尔一块儿来了。」
戴着头巾的老人面露微笑。
我站在离桌子不远也不近的地方,波以耳坐在柜台前的凳子上,脚边是狗的波以耳。
离开男子身边的庞贝罗靠近我耳语。
「那是老板考菲。你待在这里随时帮他们倒香槟,直到他们想喝其他的东西为止,如果他们有其他要求再告诉我,我去准备餐点。」
庞贝罗将冰镇过的香槟塞给我,打算离开。
考菲的声音却在这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