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手上的酒瓶快要见底,我决定再去拿一瓶过来。
「大姐,你叫什么名字?」
「加奈子。」
「我认识的人里面也有叫做大笨蛋的人,不过下场都不怎么好。还有水洼,念起来就像叫人闭嘴吧!大家的死法都不怎么好看啊!」(注:水洼,水溜り与闭嘴,お黙り的末三个音节是相近的。)
「你也不见得会有多好。」
我一说完这句话,便听到背后的九哪啷大笑。
我暗忖着立刻回去只是自找气受,便从另一侧进入厨房。
庞贝罗正在制作汉堡,手上的动作果然显得不太灵活。
至于那两个人,也不见他们有任何对话。
「从刚才到现在都一直是那个样子,欧兹埋头喝酒,他女儿则一直低着头。」
「大概是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吧。」
庞贝罗不层地冷笑了声。
「虽然对方说是母亲的朋友,但对一个突然出现的人毕竟没办法侃侃而谈。」
「天真的家伙,重点不在那里。你会和一个突然出现、只说自己是你母亲的朋友的男人特地到这种地方来吗?」
「也是,这种情形是不常见。或许他们在某方面还算合得来?」
「那也太合了。去摆上水杯和刀叉。别露出马脚,知道吗?」
「加奈子大姐,我想喝酒。」
仓库传来九的混浊嗓音。
「哼,你还满受欢迎的嘛!」
庞贝罗嘲讽地笑了笑。
「欢迎光临canteen。」
说完欢迎词后,我正准备将杯子放到桌上,却不由得停了下来。
桌子的边缘有类似黑色丝线的东西并列着。
是头发。
下一秒,女子便又拔下了一根头发放在桌上。
她的胳膊是干巴巴的茶色,左手像要阻挠似地在拔头发的右手上搔抓。
欧兹看着她,脸上的悲壮表情像在强忍着什么。
「快啊……拿去啊。」
女子发出了和外表南辕北辙的嘶哑嗓音,抬起了头。
啊,这个人毁了……漆黑的头发中间是一张脸色蜡黄、皮肤缩水的老妪面孔,脸上完全没有化妆,仅有一双眼睛闪闪发亮。
「老先生,快一点。」
我被这情景给愣住了,然后对上了欧兹的目光。
欧兹的眼中泛着泪光。
「听说你们的料理很美味……」
欧兹的声音像是硬挤出来似的。
「是的。」
厨房传出汉堡肉排放到高温的铁板烧台上的声音。
「混帐……」
女子将手指放入口中,发出卡哩的声音。
为了避开眼前的画面,我转身离开,走进厨房。
庞贝罗看着我的脸点了点头。
「是兴奋剂成瘾的末期者。最终下场逃不过发疯、自杀,或是被警察开枪打死……可能是在明天,也可能是在下个礼拜,总之不会太长。欧兹那家伙明知如此还是将人带来,他大概觉得如果是在这里,而她的状况又还不错的话,两人多少还能像对父女那样互动。说什么在涩谷的书店工作……真是愚蠢,那女人就算沿街卖淫也没人要,肯定是和流浪汉做几百元的廉价性交易。」
我凝望着欧兹。
那两人还是一样默不作声。
自己的女儿成为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毒虫,这世上竟然有这么残酷的事?而且就发生在我的眼前。
「能帮她去医院吗?」
「这个国家没有专门戒除毒瘾的勒戒设施。如果真的到了那个地步,即使是被丢进监狱,也会因为出现幻觉或戒断症状而像只蝼蚁般被弄死。不论哪一条路,都没有让成瘾者有中途下车的机会,一路直抵地狱。」
我侧目看了一眼目光沉重的欧兹,回到仓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