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勇接过话题,道:“湖州刑警支队之所以没有从迷药挖到人,是因为他们全部局限在当地查迷药。唐辉是外来人,或许也使用这玩意儿,只是和当地没有什么关系。”
秦东江道:“唐辉和杨梅有老关系,唐辉为杨梅杀人可以理解,但是,他有什么理由杀程森和高小鹏?赵代军、程森和高小鹏之间没有交集,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三个人,唐辉没有杀其他两人的动机。”
这正是侯大利苦苦思考的问题,真相隐藏在迷雾中,一时找不到突破点。这是侦办大案要案的必经过程。在迷雾中找到正确的方向,大案要案才会水落石出。这个过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很难,且很多时候不能完成。
思考良久,侯大利的思路从一团乱麻的线索中跳了出来,道:“赵代勇与其兄长虽然有了隔阂,但有相当长时间都在共同经营出租车。赵代勇隐约地知道有这么一个神秘男人,说明其兄透露过口风。在侦查卷中,赵代勇的询问材料有三份,非常详细。可是唐辉这个‘新人’出现以后,情况发生变化,我们必须重点关注这个新人。”
曾家桥煤矿。赵代勇穿着煤矿工作服蹲在小煤堆上抽烟,面色阴沉。等卢克英等人来到他的面前,他才扔掉烟屁股,从小煤堆上走下来。
“卢队,找我什么事?”赵代勇双手拍了拍裤子,问道。
卢克英慢条斯理地拿出一包烟,递了一支给赵代勇,道:“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嫂子在外面有一个男人,这个男人是什么情况?”
赵代勇左脸上有一条伤痕,很新鲜,正在结痂。他接过香烟,点燃后深吸一口,道:“我是听我哥说的,是不是真的,其实也不太清楚。”
江克扬很有与底层打交道的经验,来之前又做过预案,便接过赵代勇的话,道:“老赵,你是什么时候听你哥说起过这事的?”
赵代勇瞟了江克扬一眼,道:“你是谁啊?”
卢克英道:“这是我的同事,你没见过。”
赵代勇这才回答道:“几年前的事。”
江克扬道:“麻烦你仔细想一想,具体是哪一年,是你哥出事那一年吗?”
赵代勇道:“嗯,当时我跟卢队说过这事。我哥出事前不久,他提起过这事,还骂了杨梅,说她是贱货,偷男人被当街撞见。我那时和我哥轮流开出租车,关系处得还行。我哥骂骂咧咧的,我还劝了他几句,说自己屁股都不干净,有什么资格骂杨梅。平心而论,杨梅还是挺不错的,是个好女人。”
江克扬道:“你哥跟你说这事时,是春天,还是夏天?”
赵代勇喷了一口烟,道:“记不清楚了。”
江克扬道:“你哥和你穿的什么衣服?”
赵代勇想了想,道:“我哥穿了一件夹克,以前开车经常穿的那件,大概是四五月份的样子。”
赵代军在7月8日遇害,他在四五月份的时候向弟弟提起过这个事,从这一点来看,情杀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江克扬继续追问道:“你哥当街撞见了那个人,那个人多大年龄,身高多少,有没有明显特征?那个人和杨梅有没有比较亲密的动作?”
赵代勇用力弹走香烟,道:“你们怀疑杨梅?那你们肯定搞错了。我哥说是当街撞见,其实就是杨梅和一个男人走在街上。如果真要是搂搂抱抱,按照我哥的醋劲,绝对要当场发作。虽然赵代军是我哥,我还是要说句公道话,杨梅不会杀人,她这人胆小,平时杀鸡都不敢。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杨梅带着侄女回娘家去了。我哥出事,她得到消息才赶回来。”
江克扬道:“杨梅和你哥感情怎么样?”
赵代勇打了个哈欠,道:“老夫老妻,还能怎么样?就那样吧!”
江克扬又打开香烟,递了一支给赵代勇,道:“你是4月17日出的车祸,当时什么情况?”
提起自家的伤心事,赵代勇顿时激动起来,道:“我开夜车,刚送完客人,从岔路出来。一辆车速度快得很,对准我的车就冲过来,我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撞翻了。我不想骂公安的人是吃干饭的,但是,确实是吃干饭的。肇事车跑了,你们抓不到,我哥被杀了,你们也抓不到。”
江克扬打断他的话,不客气地斥道:“少说没用的。你哥当街遇到那人,是在你出车祸前还是出车祸后?”
赵代勇缓了缓口气,道:“出了车祸后,我从医院出来,我哥眼里只有出租车,根本就没有我这个兄弟,不问我伤得重不重,有没有留下后遗症,只管骂我撞了他的车。我出院后,我们打了一架,后来很久都没有来往了。”
江克扬和赵代勇聊天之时,侯大利打开录像设备,录下他们之间的对话。吴雪在一旁观察赵代勇的细微表情变化,寻找可能出现的漏洞。
走访结束,侯大利等人回到湖州刑警支队时,副支队长姜青贤给出一条信息:唐辉是山南师范大学毕业,和杨梅同一级,两人在学校是恋人关系。
湖州刑警支队的另一路侦查员查到了唐辉在湖州大酒店的入住记录。
2004年4月1~5日,唐辉住湖州大酒店。
2004年5月7~9日,唐辉住湖州大酒店。
2004年6月5~9日,唐辉住湖州大酒店。
2004年7月7~15日,唐辉住湖州大酒店。
2004年8月12~14日,唐辉住湖州大酒店。
2004年10月11~13日,唐辉住湖州大酒店。
这是集中在2004年上半年的记录。2004年以来,腾飞公司在湖州工业新区设厂,湖州大酒店以及其他宾馆不再有唐辉的入住记录。
湖州工业新区一名资深副主任介绍了腾飞公司的基本情况:腾飞公司是2004年5月中旬(具体时间他记不清楚)主动找到工业新区,要在这边开分厂。公司的基本情况经过核实以后,腾飞公司在6月开始在标准化厂房安装机器设备,11月开始投产。这是我们工业新区一个非常成功的招商引资项目,腾飞是生产净水器的厂家,质量可靠,销售情况很好。唐辉经常到厂区,与我们工业新区保持了良好的互动关系。
查到这些情况以后,专案二组聚在一起,讨论案情。
秦东江依照时间线索画了一张表格后,道:“我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唐辉出现在湖州对赵代军来说就是灾星的到来,唐辉在4月1日来到湖州,5月离开。赵代军的出租车是4月17日出的车祸。6月5日,唐辉再到湖州,6月8日,赵代军嫖娼被抓。我们得找一找抓嫖娼的派出所,他们是怎么得到嫖娼信息的。唐辉7月7日来到湖州,7月8日,赵代军遇害,也就是说,赵代军遇害之时,唐辉也在湖州。你们觉得这两者之间有没有联系?”
戴志吸了一口冷气,道:“唐辉与杨梅有特殊关系,这是前提。唐辉出现,赵代军就倒霉,有明显的因果关系。”
第四章 为什么冷漠
赵代利接到电话后,骑自行车回家,等着即将到访的警察。
越野车上,三个人闲聊。江克扬回想着赵代勇坐在煤堆上的形象,道:“赵代勇眼神冷漠,冷漠中还带着戾气。这种人在重刑犯监狱里的比例相对较高,受激后容易爆发。”
吴雪对着后视镜,补了点口红,道:“我认同老克的观点,赵代勇脸上有一条印子,是被抓的。从神情来看,他不应该是妻管严,多半是夫妻打斗中留下的。”
江克扬道:“赵代军还是有些担当的,对弟弟、妹妹多有照顾,最大的恶习仅仅是嫖娼。”
吴雪做出一个很恶心的表情,道:“嫖娼用了‘仅仅’两个字,看来老克没有把嫖娼当成重大恶习。”
卢克英道:“我就说句实在话,社会上很多男人都曾经到过娱乐场所,没有足够多的男人撑场子,那些场子早就垮了。”
吴雪原本想要说些具有攻击性的话,但看到卢克英的白发,想起其退居二线后坚持在保护现场第一线的事迹,就把“臭男人”三个字收了回去。
越野车停在了一处老旧的居民区,赵代利站在单元房门口,发牢骚道:“这是湖州最差的小区,政府也不出钱改造。卢队,我哥的案子到底能不能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