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槐妈妈指指紧闭的院门,“咱们出不去啊。”
蔚茵双手往膝盖上一放,轻盈站起:“妈妈,一会儿你去炖一盅雪梨银耳汤。”
没用多少时候,一盅清香软糯的汤羹做好,端正摆在红木托盘上。
蔚茵端着托盘,手腕上隐隐带着昨晚的攥痕,索性套上一串红珊瑚珠遮掩。
她打开院门,一提裙角迈步出了垂花门,还不待站稳,就见两把银枪指到她面前,尖利枪头被雨水洗出寒光。
“太子有令,不准出去。”守卫冷冰冰撂下一句话,并不因为对方是个娇娘子就客气两分。
蔚茵吸了口气,眼睫被雨丝润湿分外卷翘:“我去为太夫人送清肺汤,她咳症犯了。”
“不行不行,快回去!”
“吵什么?”雨中大踏步走来一个大高个儿,一声深灰色劲装,显得人孔武有力。正是昨夜那位叫庞稷的人。
守卫忙收起银枪,对着来人恭敬叫了声:“庞统领,她非嚷着要去太夫人那儿。”
庞稷拧眉,一双虎目看去垂花门下女子,粗着嗓门:“夫人回去,别让咱们为难。”
说完转身就走。
“统领。”蔚茵喊了声,“太夫人年纪大了,最近吃不好睡不下,昨夜更是晕倒,请你体谅一下。”
庞稷回头看看,目光落在红木托盘上。昨夜太夫人晕倒所有人都知道,封了府邸之后,那寿安院也没再进去人,如今这般形势,一个老人家怕也成不了多久了。
见庞稷不语,蔚茵赶紧又道:“只是送一盅汤羹,统领觉得不妥,可以让人跟着。”
“送去就回来。”庞稷也不再为难。
如此,蔚茵自己去了寿安院,身后几步远跟着一个守卫。
雨不大,进去时只沾湿了肩头。
想来是太夫人还有些分量,院里安排了三个婆子。
蔚茵进去房中,太夫人坐在床上,腿上搭了一条薄毯,佝偻在昏暗中。
“茵娘来了。”太夫人动了动,拍拍自己身旁的位置。
蔚茵坐过去,将汤盅放在一旁桌上:“槐妈妈熬了银耳羹,太夫人喝些。”
太夫人点头,随后往外间看了眼,就见着一个婆子探着脑袋往里看:“瞧,这厢就开始盯着了。也不怪她们,人都想要有条后路不是?”
“往日,侯府待这些人也不薄。”蔚茵道,方才进门时就见到东西厢房乱的很,怕是被人翻找过。
太夫人笑笑:“所以啊茵娘,呈去宫中的罪状只会越来越多,府里的那些反骨之人在将功折罪呢。”
大抵墙倒众人推便是如此罢。
“她们在翻找的时候,我也在想你的事,”太夫人看着那盅汤羹,眼中有着欣慰,“你别怕,为了自己闯出去。”
蔚茵双手绞在一起,眸中泛光:“我会的。”
“这就好,”太夫人松快许多,又叮嘱道,“别再过来这边,免得惹人眼。”
蔚茵点头,还有那守卫在外头等着,她不能久留便起身离开。
太夫人伸手拉住蔚茵小臂,叹了一声:“你祖母把你交给我,我就该将你护得周全,以后好好地。”
“太夫人。”蔚茵眼眶发酸,重重点头。
太夫人长舒口气,对着外面道了声:“给二少夫人准备伞。”
依然是侯府太夫人该有的气势,出口的话不容置疑。那偷奸耍滑的婆子只能从隔间里找出一柄花伞,送去蔚茵手中。
天色渐暗,雨势加大,噼里啪啦的砸在伞面上。
蔚茵踩着石径前行,雨幕模糊了庭院,全是沙沙的落雨声。她看去深处的花墙方向,踩进地里的那把钥匙是否还安在,或是已经被人发现?
忽的,一阵狗的狂吠将静谧撕破,也让她回过神。
不远处墙下跑过一个人影,惊慌失措,狼狈不堪,边跑边回头看。后面两丈多远,两条巨犬撒开四腿追赶。
那人脚下一绊重重摔到地上,两条恶犬瞬间扑上去大口撕咬,随即男人的哀嚎响遍庭院。
蔚茵一惊,侯府的人她认得不多,但是这个她正好识得,是穆明詹的庶兄,曾经帮着取送彩礼,打过几次照面。
她慌忙转身,想要求那守卫过去帮上一帮,赶走那两只恶犬。
下一瞬她愣住了,身后站的哪还是方才的守卫?那人自雨中来,一身玄衣,丝毫不介意衣裳湿透,到了她面前。
然后,他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从她的手中接过伞去,随后将伞面遮在两人头顶。
“昨日刚说,任何人不得出府,这厢就有人犯了。”傅元承漠然看去墙下,语气无波无澜。
第四章 想做什么?救他?
偌大的庭院一片葱茏,却也不如往昔的热闹,笼罩在阴冷之中。
身后,男人的惨叫与恶犬的撕咬声混杂在一起,让人心生恐惧。
蔚茵站在傅元承面前,身形勉强够到他的肩头。这样的相对,让她想起昨晚被他钳在掌中时的无力,心中油然而生一种想逃的念头。
稍仰脸就看见那张好看的面容,温润雅致,眉眼间一片清和,任谁都会觉得他是一位谦谦俊逸的君子。当初她救下他的时候,也是这般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