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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大的火,是要将整座山焚烧干净吗?
蔚茵蹲在石头后面动也不敢动,这段日子她栖身的明霞观没了,吞噬在灼热的火焰中。
和蔼的住持道长,擅长医理的明处道长,总是吃不饱的明源道长,还有自小跟着她的婢子蝴蝶,所有人无声无息躺在那儿,任凭烈焰灼烧,化为灰烬。
她来晚了,全部都没了。
“这些贼匪当真灭绝人性。”身旁的男子叹一声气,又有些不放心的劝说,“这里不能久留,我们先离开。”
蔚茵浑身冰冷,木木的任他抓上手带着离开。
她看着他的背影,清瘦而模糊,遂愤而将手抽回。随后看见他回过头来,面色阴沉,突然伸手掐上她的脖颈,五指收紧。
“呃……”窒息感让她张大嘴巴,下意识拍打着那只手,双脚蹬踏着。
他笑,手上越发用力:“你也去死,去陪她们!”
话音落,手指松开,她身子下坠,跌进了那片火海中……
““呼……”!蔚茵忽的睁开眼,捂住胸大口呼吸。
她无力的倚在墙角,身上出了一层黏腻冷汗。
视线渐渐清晰,还是那间阴暗潮冷的地窖,没有窗,一根火把嵌在墙上,照着偌大的地方,唯一连接外面的是一扇厚铁门,此刻仍旧紧紧关着。
关在这里的有二三十个女子,是庆德侯府原先的婢女。侯府倒了,她们这些奴婢自然该被重新易主发卖。
蔚茵很虚弱,头脑晕沉。方才的噩梦仍让她心悸不止,可是仔细去想,却又完全记不起。
“怎么了?”身旁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问了声。
“噩梦。”蔚茵哑着嗓子回道,继而动了动身子。
妇人摇摇头,略带怜悯道:“可怜你摔坏了脑袋,把什么都忘了,不然给家里人报个信儿,说不准还能花银子把你赎回去。”
她又看了看坐在墙角的蔚茵,似乎犹豫了一瞬,便从身上掏出一块饼子递过去。
蔚茵抬眼看,颤巍着伸手接过:“谢谢桂姐。”
饼子又干又硬,像块石头。可就算是这点吃的也是不易,需得抢夺来才行。每日铁门只会开启一次,便是看守来送吃食,一只破旧木桶装的哪够这些女子吃?便是只能用抢的。
桂姐摆摆手:“左右也要出去了,你且吃一点儿,还能有些力气。”
“出去?”蔚茵抬头,垂下的发丝挡住了半边脸。
这个地窖分不清白天黑夜,只能依着看守送饭的次数来算。她醒来的时候就在地窖中,桂姐说她被人送进来的时候浑身是血,昏迷着不省人事,本以为活不了的。
她忘了一切,记得的只是这里冰冷的石墙,难闻的混杂气味。
桂姐身子往墙上倚靠,双手抱着缩进袖筒:“方才来送吃食,那人说了让咱准备好,过晌就出去。”
蔚茵攥着饼子,眼中茫然。她忘了自己是谁,可是出去了又会怎样?
好像看出她心中所想,桂姐叹了一声:“你说你,磕了头连着把一张脸也毁了,这要是找主家,必然有影响的,你还生着病。”
蔚茵下意识摸上自己的右脸颊,手指碰触到粗糙的血痂,厚厚的盖住了半张脸。
是啊,这样一张人不人鬼不鬼的脸,谁也不会要她。
“阿莹,”桂姐唤了声,“吃点吧,总归要活下去,去找自己的家人。”
蔚茵点头,她现在唯一知道的是自己叫阿莹,可能是穆家族里的一个婢女。而且,她摸向自己的腰间,掏出一枚圆润之物。
指尖摩挲着荆桃花形状的竹牌,一下下描摹着上面的字:弟,渝。
她是有家人的,所以一定要活下去。想到这里,她将那块饼子送到嘴边,张口咬住。
“咳咳。”饼子卡在喉咙处上不来下不去,堵得她涨红了脸,眼中盈满泪花。
“瞧瞧你这体格,”桂姐无奈过来,伸手帮着蔚茵顺背,“可怎么办?”
蔚茵抬起袖角,轻拭去眼角的湿润,压下了自己的咳嗽。
有一瞬,桂姐恍惚觉得眼前这女子的举止实在不像是粗使婢女,尽管身上不爽利,但动作总是轻轻柔柔,也不会像别的婢子,动不动就哀嚎出声,粗口骂人。
“桂姐,”蔚茵叫了声,“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在这个地窖里,桂姐算是照顾她,会分给她吃的,和她说话。她从人的眼中能够看出什么,既然找不到主家要,她到底会去哪儿?
桂姐闻言一怔,收回手重新靠上石墙,低下头去藏住脸上神情:“我家小妹和你差不多大的。”
蔚茵嗯了声,这也就明白为何桂姐总会帮她两手,想必是联想到自己的妹子了。
“三条路,”桂姐比划着三根手指,灯影中拉长在地面上,“长相有些姿色的会被送去花楼,就是前日走的那几个。”
她顿了顿,到底年长一些,知道的也多,声音不算高,刚巧两人都能听清:“剩下的咱们一块放出去,运气好会被主家相中,或是被一些人家买回去做个媳妇儿。”
蔚茵看着她,知道前面说的都不是自己,平静的等着人继续说。
“军营,”桂姐抬头看了她一眼,有些不忍,“剩下的可能会送去边城军营。”
蔚茵愣住,手里紧紧攥着竹牌。一个女子送去军营还能做什么?更何况以她的状况,怕是死在半路,被一卷草席扔去乱尸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