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费心。”傅元承亦是端茶,水汽朦胧了他的面容,只见着金冠上垂下的冠带微晃,另一只手始终攥着墨玉珠串。
廖皇后瞅见那珠串之后,眉间不自觉皱起:“那是需带在手上的,攥着作甚?”
“这个?”傅元承摊开手心,笑着看母亲,“为何母后一定要我随身携带?”
廖皇后收回目光,端正坐着:“为你辟邪挡灾,这还用问?”
“母后总是一心为儿臣想。”傅元承低头,将手钏套在了腕上。
“你是本宫唯一的孩子,自然一切都是为你。”廖皇后幽幽叹出一口气,护甲往鬓间一扫,“你自小就争气,可也要小心,你那五弟如今是越发不老实。”
一提起来自然就会连扯上姚贵妃,廖皇后面上不变,内里咬得牙根痒痒。她同姚贵妃斗了二十多年,男人她早就不抱希望,左右身后的母家势大,动不了她皇后位子,现在挣得就是看谁的儿子坐上皇位。
见傅元承不说话,廖皇后干脆挑明:“在外面可千万别给他捏住什么把柄,你是储君,以后要什么没有?”
傅元承眼皮轻抬,颔首:“母后说的是。”
不承认亦不反对,好像那些话无关紧要。
廖皇后想了想:“你生辰快了,不如母后到时候办一个赏梅会?”
明白母后的意思,傅元承眼眸一垂:“父皇龙体欠安,作为儿子不好大张旗鼓搞生辰。”
廖皇后嘴角一僵,随后道:“你说的是这个道理。”
“母后,儿臣还有事做,先行告退。”傅元承起身。
廖皇后还要说什么,如今只能笑笑,起身过去帮儿子整理着冠带:“去吧。”
待傅元承离去,廖皇后重新回去榻上坐下,已没了喝茶的心思。
于德仕抱着狮子猫进来,轻手送去廖皇后手里:“双子被娘娘养得真好,怎也瞧不出当初捡回来的脏样儿。”
廖皇后低头看看猫,眉间生出一股惆怅:“养猫越养越熟,偏得本宫的儿子总觉得生疏起来。”
“哪能?”予德仕笑笑,宽慰道,“殿下这是有自己的主意,老奴就觉得殿下身上的气势强了许多。娘娘想啊,这才是身为储君该有的样子,您对比那位一惊一乍的五殿下?”
如此一说,廖皇后胸口舒缓一些。自古帝王薄情多疑,她的儿子以后大概也是罢:“本宫还担忧,他若知道了以前……”
“娘娘?”予德仕忙开口打断。
廖皇后摇摇头,指尖揉额:“皇位之事不能有闪失,他确定在外养了个女人?”
予德仕嘴唇一紧,笃定点头。
“不成,这关键时候不可出差池。”廖皇后鼻下送出一声冷哼,“查查那女人是谁?”
第二十章 她叫我蔚夫人
天色阴沉,厚厚的云层低压,没有了昨日的冷风,空气中多了一丝憋闷。
蔚茵没想到,隔壁的曾娘子会过来。毕竟是来客,玉意安排了一处暖阁招待,在后门旁。
两家的后门近,离着没几步路。
“我在家闲着,想着要过来谢谢娘子。”曾娘子笑着,转身一把掀开丫鬟手里竹篮的盖布,露出里面黄橙橙的梨子,“相公老家里给送过来的,不是贵重东西,吃起来倒甜。”
“你叫我阿莹就好。”蔚茵颔首。
“成。”曾娘子是个爱说话,性子爽直,没一会儿便熟路起来。
阁里早已经备好煮茶炉,各种点心也摆满了小几,两人各坐在锦榻两端。碧芝与那小丫头也去了别处玩牌,留给两位娘子单独说话。
曾娘子从果盘里抓了一把盐焗番瓜子,咬进嘴角磕着:“你家相公出去忙了?”
“嗯。”蔚茵低着头,手里攥着小刀打着果皮。
傅元承不喜欢她牵扯到外面,所以大多时候就是听曾娘子说话。
“听说当今圣上又病倒了,”曾娘子说着从自家男人处听到的,“已让太子辅政,太子仁孝,今日得生辰都没过。”
蔚茵听着,对于朝堂的事她不懂,倒是因此想起另一件事:“曾娘子可知道永安桥?那边有什么?”
曾娘子歪过头来看她一眼,笑着道:“能有什么?自然是些铺子,街道。”
“这样,”蔚茵略一沉吟,将削好的果肉往人面前一送,“可否帮我打听一件事?”
“巧了,”曾娘子隔着小几往这边一靠,“我家在永安桥那边刚好有间铺面。”
两人没说太久,曾娘子起身告辞,今日是冬至,家中还得准备。
傍晚时,天开始落雪,没一会儿地上铺了一层白絮。
用过晚膳后,蔚茵听说傅元承来了。
没想到他会过来,今日是冬节,他应当留在本家,之前也说过这段时日不会过来。而且外面雪下着,路定然不好走。
她披着斗篷找到狗房那儿,傅元承独自站在雪中,一动不动,檐下那盏灯笼映着他,显出些许孤单来。
小心踩着脚下的雪,蔚茵走去人身后,将手里的伞高高擎起遮去傅元承头顶。
傅元承垂眸,视线里闯进一片女子的裙角,瞧着素雅,鼻尖若有若无的淡淡甜香:“这么冷,出来做什么?”
“也不觉得冷。”蔚茵轻声道,抬手帮着扫去他肩上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