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抱琵琶半遮面,不知心悦谁家郎。
轻纱遮面,徐徐落座。
指尖轻拨三两声,曲调轻扬悠长。
周南狐疑的望着沈东湛,“爷,您点的琵琶女?”
“不是你吗?”沈东湛皱眉。
结果,二人都没点,是这女子自己进来的?
对于二人而言,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毕竟有扰清静,对他们来说这美人当前,却不如杯中美酒来得有滋有味。
放下杯盏,提高警惕。
两双眼睛,就这么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周南摸着下巴,“爷,怎么瞧着有点眼熟呢?”
即便,这女子轻纱遮面,只露出一双剪水秋眸,但若是仔细看,尤其是她看过来的眼神,隐隐中夹杂着一丝怨气,可若再仔细看,又成了薄雾氤氲,情深无限。
“这什么情况?”周南不解。
沈东湛徐徐站起身,转身往外走。
“爷?”周南疾呼。
琵琶声骤歇,女子快速起身,当即拦在了门口。
“你干什么?”周南冷喝。
女子一双水眸,死死的盯着沈东湛,“不许走。”
“找死?”沈东湛尾音拖长。
女子没说话,抱紧了怀中的琵琶。
“让开!”周南低喝。
女子立在那里,纹丝不动。
“尚云茶!”沈东湛冷然睨着她,“原想放你一条生路,你非要凑上来找死?”
骤然听得“尚云茶”这三个字,周南脑子嗡了一下,尚家兄妹不是被劫走了?怎么会安然无恙的出现在这里? 而且,看这尚云茶的眼神,似乎对沈东湛……
尚云茶放下琵琶,徐徐扯下轻纱,露出美艳的容脸,“亏你还认得出我!原以为一日夫妻百日恩,再怎么样你都会手下留情!沈东湛,我连身子都交付于你,没想到你竟是这样待我?”
“哎哎哎,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周南忙打断了她的话,“你这身子交给了谁,咱是真的不知道,但肯定没交给我家爷。”
尚云茶冷笑,“果然,提起裤子就不认人。”
周南:“……”
这女人,怎么听不懂人话?
“出来!”沈东湛低喝。
周南一怔,“爷?”
音落瞬间,冷剑出鞘。
只听得“咣当”一声响,直接将房内的边窗劈成两截。
隔壁房间,红绡帐暖。
其后,人影浮动。
“年修?”周南一眼就认出那个立在烛光里的身影,当下了悟,有年修的地方必有苏幕,不由得心头暗骂一句:死阉狗!
反手剑归鞘,沈东湛大步流星的出门,一脚踹开隔壁的房门,动静之大,惊得外头的人各个大气不敢出。
周南小跑着跟上,奇怪的是,尚云茶也没走,居然也跟在后面进了雅间,顺带着合上了房门。
多半,是因为她的身份特殊。
其实用膝盖想也知道,苏幕敢把她放出来,就不怕她跑了,这庭芳楼外头,还不知道藏着多少蕃子,只要尚云茶敢跑,不出片刻,她的尸体就会出现在乱葬岗上。
沈东湛冷着脸进门,年修被惊了一下,几乎是下意识的退开了一步。
于是乎,沈东湛便堂而皇之的,坐在了苏幕身边。
年修愣了愣,自己为什么要让?
周南愣了愣,爷坐苏阉狗身边?
“尚姑娘似乎不怎么尽心呢!”苏幕捻着一根筷子,轻轻敲击桌案上的杯盏。
清脆的声响狠狠撞在尚云茶的心头,吓得她险些抱不住怀中的琵琶,当下冲赶上前,扑通就跪在了沈东湛跟前。
这操作,将周南也惊住了,什么情况?
“一夜夫妻百日恩。”苏幕敲着杯盏,拿眼角余光瞥向他们,“沈指挥使何故如此绝情?得了人家的身子,却不负责,若是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恐怕有损沈指挥使的声誉。”
沈东湛瞧着她手上的动作,闹不清楚她今儿又是玩的哪一出?
带着尚云茶,来给他添堵?
还是说,带着尚云茶来坏他清誉?
不过,锦衣卫都指挥使还有什么清誉可言?外头的人避锦衣卫如蛇蝎,丝毫不比东厂逊色。
“都出去!”沈东湛开口。
苏幕睨了尚云茶一眼。
下一刻,尚云茶忽然将琵琶放在一旁,起身便敞开了衣襟。
“哎……”周南慌忙背过身去,心头念叨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然则想了想,又觉得这样不行,悄悄的转头看了两眼,瞧见尚云茶手一松,单薄的衣衫当场滑落在地,露出了白皙的双肩,以及……一双玉臂。
喉间滚动,周南微微红了耳根,小声嘀咕,“娘诶,又玩这么大?”
苏幕倒是无所谓,瞧着那立在烛光里的,白灿灿的人儿,就跟看木头桩子似的,无任何的情绪波动,唯有转头看向沈东湛时,唇角上扬,带了几分讥诮。
恰,沈东湛侧过脸,挑眉看她。
四目相对,一个似笑非笑,一个面无表情。
这大概是尚云茶此生,受过的最大的屈,辱,荣耀半生,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一日,可即便她衣衫褪尽,匍匐在沈东湛脚下,他都没有多看她一眼。
美人红了眼,眸中带泪,宛若雨打梨花,楚楚可怜。
“虞公子?”尚云茶试图用这熟悉的称呼,唤起沈东湛的怜惜,毕竟当日在定远侯府,他便是自称虞公子,“还记得你我在定远侯府之时……”
苏幕轻叹,“真是我见犹怜!”
沈东湛一记眼刀子过来,狠狠剜着她,“出去!”
尚云茶不死心,身上只挂着一个肚兜便扑了上来,若不是沈东湛身子一撇,怕是要直接坐在沈东湛怀里了。
他这一撇,身子便撞在了苏幕怀中。
苏幕:“……”
“爷?”年修骇然上前,在苏幕背后托了一把,他可没忘记,自家爷背上有伤,可不敢背朝下摔地上。
哪晓得年修这么一托,便等于是把苏幕往沈东湛推去。
尚云茶扑在地上,匍一抬头,便瞧见了最是诡异的一幕。
沈东湛身子后仰,苏幕冷不丁往前扑。
这画面,看上去就像是沈东湛依偎在苏幕的怀中……
年修心惊,骇然撤了手。
这、这可不关他的事,是沈指挥使靠过来的。
沈东湛侧过脸:“……”
苏幕转过头:“……”
四目相对,没有情意绵绵,只有惊诧过后的满脸嫌恶。
像是沾到了此生最嫌恶的东西,二人同时分立两旁,雅间内骤然一片死寂,任谁都是大气不敢出,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样?
“出去!”沈东湛说。
口吻,不容置喙。
周南第一反应,捡起地上的外衫,扑头盖脸的罩在尚云茶身上,一记手刀欺在她后颈,二话不说就把人挟出了雅间。
惹他家大人不高兴,丢出去都是轻的!
年修愣了愣,身为东厂的奴才,岂能听从沈东湛的使唤?!
不听。
“出去!”苏幕道。
年修愕然。
周南在外站着,一脸嫌弃的瞧着,耷拉着脑袋走出来的年修,“我就知道,肯定得被赶出来。”
“闭上你的嘴!”年修狠狠瞪着他,“再废话,带你回东厂!”
阉了你!
周南也不恼,一门心思只想知道门内的情况,哪里有功夫搭理年修。
不约而同,二人齐刷刷将耳朵贴在门缝上,仔细留意里头的情况。
可千万别打起来,否则传出去太难听:锦衣卫都指挥使与东厂苏千户,于花楼大打出手?为了花楼里的姑娘?
只是,这雅阁内……
怎么静悄悄的?
“没动静?”周南愕然。
年修心里有些慌,爷身上有伤,莫要吃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