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崇贵无奈的叹气,“小公爷,这大晚上的……”
“大晚上才好,难道沈东湛不出兵,咱们就要一直耗着?这破地方,鸟不拉屎的,连个美人都没有,小爷不得憋死?别说了,早点办完早点回殷都。”薛宗越不耐烦的打断扈崇贵的话,“我是一日都不想在这破地方待着!”
梅长松弓背哈腰,“是下官无能,下官不能伺候好小公爷。”
“你这又霉又怂的,赶紧离我远点,别到时候把这霉运沾在我身上!远点!再远点!”薛宗越一张嘴,底下奴才就把点心往他嘴里塞。
梅长松退到了最后面,锦衣卫已经领着军士早就上了山,直接破开了阻碍,估计这会已经蛰伏完毕,只是他们这些人……上山路漫漫,还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能抵达山上。
“扈大人?”梅长松低唤。
扈崇贵慢下脚步,“梅大人,何事?”
“这样下去,咱们到了,人家山匪也早就撤了吧?”梅长松叹口气,“哪里能赶得上啊?”
扈崇贵瞧一眼前头的山轿,他是自个要下来走,不愿坐山轿的,“有小公爷在,你我操的什么心?要是把他惹急了,还不知要做出什么事情来,先忍忍吧!上了山再说。”
“可是……”梅长松有些犹豫。
扈崇贵又道,“你是不知道咱们这小公爷的脾气,软硬不吃,劝是绝对劝不住的,这一路上连沈指挥使都拿他没辙,就你我这身份,还不够他一顿臭骂的。本官虽然是兵部侍郎,可皇上对元国公府格外优待,咱也不敢轻易得罪啊!”
见着梅长松还在犹豫,扈崇贵语重心长的开口,“何况,剿匪是好事!他肯上山,落到了皇上的耳朵里,那也是尽心尽力的办皇差,咱们若是拦阻,那也说不过去!”
“这沈指挥使为何不见人影呢?”梅长松问。
扈崇贵一顿,“锦衣卫的口风素来是最严,但既然沈指挥使留下命,允许开路上山,保护小公爷,那定然是另有安排。”
“沈指挥使不在,下官这心里总是不安!”梅长松捂着心口,“扈大人,您说此番剿匪,能成吗?”
扈崇贵望着黑漆漆的四周,又瞧着明灭不定的火把,终是摇摇头,“谁知道呢?总归要试试的,小公爷要速战速决,咱们也得配合,免得到时候说咱们违抗军令。”
“是!”梅长松俯首。
好在这些轿夫都是行走山里的好手,都惯了这些山路,所以走得平稳又快,到也没耽误多少时辰,只是不管他们走得多稳当,那薛宗越犹嫌不足,一路上止不住的嚷嚷。
就这阵势,可不是大老远的告诉那些山匪,快些走,快些走,咱们要来攻打山寨了,再不跑就要撵你们跑了。
所有人,敢怒不敢言。
主将尚且如此,底下人能说什么?
锦衣卫速度是快,对付山匪的路障快速至极,也是因为山上在办喜宴的缘故,让底下的人疏于防范,以至于被锦衣卫扑了也不知晓。
“报!咱们瞧见,为首的是个坐山轿的。”有人影快速跑进了忠义堂。
这话一出口,苏幕眉心皱起。
须臾,她明白了。
坐山轿?
还能是谁?
此行皇帝一共派出了三人,兵部左侍郎,元国公的小公子薛宗越,还有一位就在苏幕身边站着,指挥使沈东湛。
这三人只中,最是草包最是废物的,只有那位薛小公爷!
“今晚若不是因为我的事,大家也不会疏于防范,以至于被军士攻上山而不自知。”苏幕站起身。
沈东湛冷不丁握住她手腕,“你想干什么?”
“不如这样吧,我给你们献一计。”苏幕说。
沈东湛裹了裹后槽牙,俄而发现自己正死死扣着她手腕,心下一惊,快速收回了手,“你别乱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刚成亲就这么关心我,真是难得!”苏幕打个趣,转而冲着耿虎拱手,“兵书上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其后又云,不战而屈人之兵,乃善之善战者也!”
众人听得云里雾里,大家伙都没怎么读过书,哪里听得懂她的话。
“还望慕大侠解释一番。”耿虎道。
苏幕笑了笑,“我的意思很简单,擒贼先擒王。”
这话一出,耿虎宛若醍醐灌顶,当即拍案而起,“对!对!我怎么没想到?擒贼先擒王,抓住那领头的,还怕这些人不退兵吗?”
“所以啊,跑什么?耿大哥武功高强,只要您出手,一定能抓住那个领头的。”苏幕煽风点火。
沈东湛心里那叫一个恼火,这不是添乱吗?
让山匪去抓小公爷?
还是抓扈侍郎?
但不管抓谁,他这指挥使还在匪窝里呢,到时候一碰面,不得以为是他沈东湛……勾结山匪,背叛朝廷?
这么一想,沈东湛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苏阉狗,果然没安好心,这是要把他和锦衣卫,往死路上逼!
“领头的?”耿虎犹豫了一下,“据说这次来的是三个有权有位之人,一个是锦衣卫指挥使,一个是元国公府的小公爷,还有一个是朝廷大员,这要抓谁?”
苏幕近前,“这简单,谁容易抓,就抓谁!谁威胁最大,就让谁留下来。”
“指挥使?”耿虎骇然,面色骤变。
苏幕揉着眉心,抓沈东湛?人就在她身边,还有什么可抓的?再者,就他们这些人,凑一起跟沈东湛吹吹牛还行,动手……没一个是他的对手。
“锦衣卫不好惹,朝廷大员也不好惹,否则就是跟朝廷直接对着干,怕到时候大军压境,可就不是现在这样小打小闹了。”苏幕低低的暗示。
耿虎还算聪明,“元国公府!”
“据说是个草包!”苏幕窃窃的说。
耿虎瞬时大喜过望,“只要解决他身边的人,就能抓住他!”
“别伤人,免得没了转圜的余地。”苏幕叮嘱,“擒贼先擒王,完事之后对方就不敢动了,连带着锦衣卫和朝廷的人,都得想着法的上山,与你们谈条件。”
耿虎连连点头,“多谢慕大侠指点迷津!”
“依我看,这草包估计还在路上晃悠,慢慢悠悠的往山上来,不着急!”苏幕瞧了沈东湛一眼。
沈东湛打了个寒颤,总觉得她这眼神里有名堂。
怎么着?
抓一个薛宗越还不够,还想抓谁?
想让朝廷的军士,全军覆没?
苏幕,你休想!
“可是,军士都已经包围上了,该如何才能去抓人呢?”耿虎想着,总不能还没近身就先动手吧?这些军士上山,必定是有先锋的,回头人没抓着,自己倒是损兵折将了。
苏幕叹口气,“这还不简单,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沈东湛目色陡沉,果然……这真的是薛宗越的要害所在,苏阉狗,真真是:眼毒、心黑、手又辣!
献了计之后,苏幕便退出了大堂。
“苏幕,你这是要背叛朝廷?”沈东湛低喝。
苏幕瞧着漆黑的夜色,“到底是背叛朝廷,还是为朝廷清理蠹虫,尚未可知。沈东湛,眼瞎不是你的错,但是心瞎了,那你就是个罪人!你不是自诩忠义吗?那就好好看着吧,什么是黑什么是白?官军一身黑衣,策马林中猎杀百姓,连妇人和孩子都不放过,这样才是真的匪!”
“你说什么?”沈东湛狠狠皱眉,面色沉冷地盯着她,“你说军士在屠戮百姓?”
苏幕叹口气,“不是屠戮,是猎杀,像是猎户在追捕猎物一样,有趣点的说法,叫猎人头。这里的人已经不算是人,只是数字罢了!一个头,两个头,不管是老弱,还是妇孺!”
“怎么可能?”沈东湛不信。
苏幕负手而立,“我就是个看热闹的,是否可能,关我屁事!我只是喜欢那个小豆子,想着改日带回去也不错。”
“你变态?”沈东湛低嗤。
苏幕无所谓的笑笑,“谁奈我何?”
“周南在哪?”沈东湛问。
苏幕顿住脚步,“年修不是告诉你了吗?埋了!”
“人到底在哪?”沈东湛低喝。
苏幕没回答,大步流星的离开。
埋了?
难道真的埋了?
沈东湛急了,疾步追上去,“你别走,你把话说清楚!”
“说什么?”
“人呢?”
“有本事自己找,没本事少嚷嚷!”
“你……”
年修挠挠鼻尖,其实他真的没骗沈东湛,周南真的被埋了,不过……死不了,五花大绑,塞进了棺材里,一根通心的竹竿子立在上头,保持内外空气流通。
坐在后山的小土包前面,年修的指尖轻轻弹了一下竹竿子,“喂,死了没有?”
“你等着,等大爷我出去,非拧断你的脖子不可!”周南的声音,从地底下传来,闷闷的,听着倒是有趣。
年修哼着小调,“这还能猖狂?真有你的!省着点呼吸,免得待会呼吸不畅,我来不及把你挖出来,你就真的要埋在这当孤魂野鬼咯!”
“别用你那被猪拱过的嗓门,对我说话,我怕我会笑死在这儿,舍不得出去了!”周南忽然朗笑两声。
年修愤然起身,“该死的东西,都这样了还不消停!”
“来啊来啊,有本事你挖我出来,我两比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