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眼里蕴满雾气对衣服上的脏污毫无办法,涨红着脸连声向贺承隽小声道谢,在他的搀扶下慢慢站起。
跌坐在地上看着还不太明显,女生站起身来腰腹处堆积的大量水湿才彻底没了阻碍,争先恐后顺着裤子往地上坠去。
两条宽松的裤管紧紧黏在腿上,狼狈极了。
贺承隽的第一反应是偏头找不远处的时温,在这种情况下,女生帮助女生会更方便点,不容易落人口舌。
却没想到心中念的人趁空档去拿了簸箕和扫把来。
见贺承隽并没有下一步动作,时温将扫把簸箕塞进他手里,不由分说的在他身后踮脚,双手揪着他衣领往下扯他的黑色工装外套。
贺承隽迁就着她的动作将双手中的东西倒手,脱下外套,又被她一把揭走他头上的棒球帽。
时温递给女生一包纸巾,让她先简单擦擦水渍。
然后迅速将贺承隽的宽大外套披在女生身上,棒球帽扣在她头上,盖去了她的全部狼狈。
和声细语的询问道:“没摔着吧?身上有没有哪里疼?需不需要送你去医务室?”
得到女生迟疑的摇头答案,才又接上:“他外套大拉好拉链能盖住那些脏东西,等下回宿舍洗个澡换身衣服就好,别怕,这样没人能看的出来。”
大抵是觉得在大庭广众之下太丢脸了,又或许是因为感动于他俩的好意,女生眼眶里的雾气凝结成水滴从眼角落下。
染满哭腔的声音屡次朝时温道谢‘没事的,谢谢你‘,身体却像被地上的胶水黏住般僵直不动。
时温隔着帽子摸了摸女生的头,柔声安慰道:“别哭了,没事的,快回去换衣服吧。”
女生的眼神纠结,视线总往那摊贺承隽快要收拾完的污垢上瞥,讷讷出声:“我…我来收拾吧…”
却被时温催促道:“没事,让他收拾就好了。你快回去换衣服吧,小心感冒。”
见女生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事发地后,时温又去问食堂阿姨借来拖把,将染了汤食的地面拖过一遍,与贺承隽一同去归还用具。
经此一番折腾,长龙渐短人去桌空,原本拥拥攘攘的食堂瞬间空荡了不少。
学生们几乎都已经坐在各自的座位上埋头吃饭,过道里零散清静,徒留收餐盘的阿姨应接不暇。
时温拎着拖把,烟波盈盈地夸贺承隽,“啧,我男朋友真棒,其他男生生怕女朋友生气不敢上去帮忙,就我男朋友异于常人,如果有乐于助人奖我一定给他颁一个。”
如果这番话是从别的女生口中说出来的,说不定还得费劲甄别一下到底是不是在阴阳怪气。
但是从时温嘴里说出来,那意思就分外简单明了:干得漂亮。
贺承隽模仿她的语气漫不经心道:“我女朋友也不差,当众扒了男朋友的衣服给其他女生穿。”
分辨出他话里有层浅淡的不高兴意味在,时温放拖把的手轻停,斜眼睨他,“是不是我刚刚太粗鲁弄疼你了呀贺承隽?那我以后轻点?”
还以后轻点,贺承隽被她的话气笑。
右手稍加力道收紧时温的双颚,凑近在她唇角处狠狠啃咬了下,语气微戾,“时温,那是你给我买的衣服。”
第60章 情侣装 那可不,我还不了解个你?……
当时贺承隽蹲在女生面前观她满身狼狈, 不是没有想过要把衣服给她穿。
如果今天换成其他任何一件他自己买的衣服,贺承隽都根本不会过多犹豫。
他深知时温并不是会因此斤斤计较的人,反而不给的话, 时温还会征讨他‘你怎么就不知道把衣服给人女孩穿呢?没看见她前面都透着啊,就让她一路这样回去得被多少人看到’。
可偏生,贺承隽今天早上因怡悦满足的心情,想与时温挑选的珍珠白旗袍搭一套情侣装。
难得从衣柜里掏出那件一直没舍得穿的,时温六年前为他买的黑色工装外套穿上。
一想到那是时温给他买过的唯一一件衣服, 就令贺承隽没忍住偷偷在镜子前臭美了好久。
清早去吃水煎包他都脱了外套折好放在别人碰不到的地方,生怕被油渍弄脏。
这才穿了一次, 不到四个钟头。
还不知道有没有被他的体温捂热, 就被她连衣服带帽子, 一起扒走送人了。
贺承隽明知道自己不该为了这事儿无时或忘,能帮助到别人也算实现了它的另一种价值。
可他确实得承认,他根本无法抑制自己低落的情绪。
就像自己攒藏了好久都舍不得舔一口的糖,决定拿出来舔一口的时候,突然遇到一个低血糖快不行了的人, 除了让给他别无选择。
周围人都在夸赞自己见义勇为, 自己也知道该为此而感到骄傲,但就是无法忘怀那块一口都没舔到的糖。
甚至后悔为什么非要挑今天,就不能再忍忍?
那种不情愿,咽下去不甘心, 吐出来不大方。
憋的贺承隽难受。
时温经贺承隽提醒才霎那间回想起, 那件衣服是六年前某个周日下午,他因为要做镯子没空陪她,心血来潮出门逛街时看上的。
本意是想去商场的香水店里找款与贺承隽身上檀木味道相似的香水送给他,作为在一起一个月的礼物。
结果闻过一圈下来, 要么是一股浓郁呛鼻的香味,要么标签上写着檀香,却是与他身上相距甚远的味道。
时温自然是在店员翻着白眼的抱怨声中空手而出。
原以为要失望而归了,却在不经意间一眼觑到对面男装店橱窗模特身上那件白色工装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