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温从教室门被撞开的那一瞬间就被迫睁开了眼,半眯不眯的欣赏完女生脸上的表情从愤怒绝伦到呆若木鸡,再到面红耳赤的全过程。
还是没忍住把头埋在臂弯里哑笑。
虽然只见过一面,时温还有点脸盲。
但凭女人识别情敌的精准记忆,她记得这姑娘是问贺承隽要过微信的那个。
粉色外套配上略带婴儿肥的脸,鼻梁上架着一副黑色粗框眼镜。
不会显得呆滞,是十分可爱的一个女生。
却没想到骂起人来这么狠。
果然,有句话说的没错。
穿着越粉骂人越狠。
贺承隽注意到时温被吵醒,剩下的时间也不够重新入睡。
大掌覆在她纤长的天鹅颈后拢起捏了捏,就听见从臂弯里传来一声闷闷卷着尾音的,“嗯?”
“我想听听你在巴黎的事情。”
提起这个,时温原本还残留着的微弱困意倏然全消,坐起身来清清嗓子。
把睡乱的头发勾在耳后,向他娓娓道来:“我没去巴黎生活以前,还觉得自己法语说的挺好的,结果一去就傻眼了…”
据某段童年记忆,有次时沁与外公偶然提起,小时候抓周礼,别人都抓的是钱或者是算盘。
唯独只有时温,抓了根笔在手里傻乐。
那会儿时沁固执认为抓笔就是将来要当作者的预兆,因此给时温买了不少名著古籍回来,中文的英文的法文的都有。
可时温都兴致乏乏。
直至学前班安排她们上了次绘画课,一放学班主任就给时沁打了电话,约她来学校面谈。
时沁以为是时温在学校里犯了什么错,惹了什么祸,却没想到班主任语重心长的对她说:
时温是她见过的、为数不多没接受过专业培训就能画出这么有灵性有想法的作品来的孩子。
如果可以的话,最好从小开始培养时温的绘画能力。
时沁那时才恍然大悟,时温周岁抓的并不是墨水笔。
而是画笔。
自此,时沁广托人脉为时温找了江北最好的美术老师,长时间接受艺术培训。
而时温也不负她望,摸型填彩样样出众,屡次三番被老画家啧啧称奇道‘这孩子确实是当画家的一把好手啊‘。
更让时沁引以为傲,时常炫耀。
后来时温的思维成型后也不是没有琢磨过,可能时沁骄傲的原因不只是她在某一方面技艺高超、天赋异禀。
更多的是,因为这个方面是美术。
毕竟不晓得为什么,大家总是不谋而合的觉得搞艺术的就是要比做其他职业的更高雅些。
而且越是看不懂的,越是小众的,就越能以此展示自己的不同凡响。
所以无论是那些富二代官三代,还是靠拆一夜暴富的土大款,都喜欢用欣赏不了的艺术作品去衬托自己的格调。
时温能有这样的爱好,是更容易在上流圈子里受追捧的。
可能也正是从她被时沁拉到众人面前,表现出惊人的美术天赋那时起。
陈岳内心对她的不满也开始越来越多。
他与时沁本就是家族联姻毫无感情,又被时家各处都压一头,总能在明里暗里听见别人说他是高攀的凤凰男。
生下来的不是能继承遗产的儿子就算了,女儿还得跟时沁姓。
盘算着让时温中规中矩混到成年,早日凭那副美貌攀上更大的豪门家族,他也能如鱼得水些。
却不想时沁非要让时温学美术,不惜几十万几百万的往她身上砸钱。
早就对此不敢怒不敢言,憋气得很。
所以陈岳迅速以‘初中的学业重,要抓紧时间好好学习’为借口,想将时温能接受的良好美术教育直接被斩断在时沁去世的那个月。
幸好外公提前预料到陈岳的人品,临去世前悄悄给她留下不少财产,陈岳又忙于安顿朱姓母女俩。
因此并不知道时温私下与老画家一直保持着联系,抽空跟他继续学习美术。
初中毕业的那个长假期里,时温着实感觉跟朱姓母女俩呆在一个家里窒息。
与陆夜白一拍即合,两人开始了漫无目的的无计划旅行。
那两个月里他们一起去过很多地方,今天早上还在沙漠里骑着骆驼,吐槽这地方真是干的脸皮都要裂开了。
明天晚上就已经在伦敦街边的酒馆里喝个烂醉,摇个骰子能把骰子也摇丢。
坐着麋鹿雪橇见过极昼,也幸运的看到了极光,躺在落地窗前等过贝克山暴风雪后的黎明。
贾玛清真寺周围随着日出扑棱遨飞的鸟儿,圣托里尼遍布跟着日落粲然促亮的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