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温裹着毯子学贺承隽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奇怪地问他,为什么大晚上不在院子里看星星,非要带她跑这么远来这里看。
说话谈吐间白雾喷洒缭绕,在浓黑中袅袅升腾渐散,冷风呼啸而过,不仅吹伏了树,也吹乱了时温披散的长发,贴在她脸上勾都勾不下来。
贺承隽曲臂掏了口袋,拿出两根黑色皮筋叼在唇边,双手生疏的在时温后脑勺中央分了个不争气的发缝,手指拢了拢左边开始尝试编麻花辫。
两个麻花辫松松垮垮像是随时就要散开,额角有别不进去的碎发继续随风飘扬,时温扬手勾了一把,不多时又从耳后飘出。
贺承隽见不会再被风吹散,恢复了原先的动作平声淡气问,时温,你相信预测吗?
“看情况,预测有准有不准,就像天气预报一样,不能百分百信。”
他又追问,那你相信我吗?
“信,百分百信。”
贺承隽嘴角弯起个弧度,抬手指向头顶上方的夜空说,预测显示今晚不会有流星雨,但我觉得会有,你愿意陪我等等吗?
她斩钉截铁地说,我愿意。
爱是什么?或许是她觉得今晚不会有流星雨却仍然愿意干耗着陪贺承隽等,又或许是六年前贺承隽明知道等着他的是什么却还是不愿意让她知晓。
时温不知道。
但她知道所有的爱都是从‘可怜’开始,可怜对方吃不好,可怜对方穿不好,可怜对方以前的日子过的太辛苦,可怜到想无条件的对他好,直到让自己彻底留在他身边。
就像明明两个人在别人眼中都过的风生水起,但贺承隽总心疼她很可怜,她也总难过贺承隽很可怜。
两个‘可怜人’呆在一起,便更不想忤逆对方的意思,什么都想顺着他来。
“贺承隽,如果今晚流星雨真的来了,你想许什么愿望啊?”时温用被暖宝宝烫红的炙热手心,握紧贺承隽的手。
贺承隽转了脖子瞧她,脖颈线流畅分明,隐约能看到脉搏跳动,意有所指,“希望你别再相信那些狗屁预测。”
这事情还要追溯到教资笔试前一段日子,那段时间里突然又风靡起星座周运,无论是微博还是短视频,一下都被星座周运刷屏。
时温之前并不相信这些,也没有过多关注过,但自从她在贺承隽身上印证了在巴黎的占卜结果后,连带着星座运势也一遍关注起来。
随后又有三四周的时间,星座周运最后写了白羊座会感冒,要注意口腔溃疡问题,别熬夜太晚等等,时温真的就在对应的那周里出现了这些问题。
开始直呼星座运势太准了,不得不信。
自己信就算了,还非要拉着贺承隽一起,在周运写摩羯座要注意肌肉拉伤的那周,时温硬是小题大做,一天都没肯让贺承隽去健身房。
贺承隽觉得时温因此愿意提早注意身体健康也是一种好事,尽管自己并不相信这些也都顺着她的意思来,有时他还会主动提醒她记得看。
但他没料想到时温越来越变本加厉,不仅相信健康预测,连感情预测都坚信不疑。
在31号早上公众号发布的星座年运里显示,有伴侣的白羊座和摩羯座在接下来一年都会出现不小的感情问题:
有伴侣的白羊座:
今年跟伴侣之间最大的问题是如何去维持感情的稳定,其实在之前的一年里你们也应该都发现了,你们之间很容易出现突发性的隔阂和矛盾,你们都在想这些矛盾到底是因为谁的错开始,却没有想过该如何去合理的解决,导致之间的问题一直在积累。
另外6月初水逆,你们更要注意和另一半之间的相处,态度不要过分随意,也不要总是局限在某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不要把一些细小的问题放大,导致频繁争吵,甚至分手、离异。
有伴侣的摩羯座:
2月到6月,你们的关系并不是那么的稳定,在这一段时间你们会畏惧、退缩、避开亲密关系,一段时间又突然联系紧密,掌控欲加强,将感情关系看的亲密而强烈。
7月到9月末,这段时间你们的琐事和烦心事不断,尤其在6月初水逆的一段时间里,你们特别容易焦虑烦躁,情绪就像过山车一样起伏不定,这段时间你们也特别容易和伴侣发生争执,争吵不断,沟通交流上要多加小心,避免因为一时冲动造成分手。
虽然时温没有表现出失落来,贺承隽仍旧一眼从她看完运势后变黯淡的眼里和寂静的沉默里瞧出端倪。
心知和时温讲一堆大道理也起不了什么作用,索性趁她不想睡觉,带她来山上等流星雨。
既不让她揣着难受过夜,也能有些跨年的仪式感。
时温独自将忧虑耿在心里一整天也不舒服,她明白贺承隽是想借此打消她的疑虑,顺着他铺好的台阶下,“好吧,流星雨说如果你能等到它,它就实现你的愿望。”
半个多小时在风呼声啸中流逝,头顶上并没有任何动静。如果硬要说变化,大抵是闪烁的星子变少了些。
十二月末与一月初交界的寒风总是凛冽而刺骨的,执着地想混着潮气渗透一层层衣裤,直到钻进骨头里才肯罢休。
山体虽不至于太高,高一米就是离天空近一步,温度自然比山下冷好几个度,哪怕时温披着白色毯子,还是觉得有些冷。
时温在群星环簇中将头歪靠在贺承隽肩膀上,叨咕了句,如果这时候再有点酒就更完美了。
“二锅头?”
虽然这荒郊野岭深更半夜想喝什么都没有,但丝毫不耽搁时温畅想,“不要,想喝啤的。”
贺承隽闻言撑着车边跳下车,不顾时温‘贺承隽,你不会要现在下山去买吧!’的惊诧声,绕到后备箱里翻翻找找,拿了两瓶乌苏上去。
车一直是贺承隽在开,时温连后备箱里有什么都不知道,从他手中略有迟疑地接过一瓶,“贺承隽,你什么时候买的?”
贺承隽干脆利落的用后槽牙铬开瓶盖,和她手中的换了一换,解释道,“黑子昨天给搬的,徐宴淮送的几瓶干红还在台球厅,明天过去拿。”
时温并不意外,贺承隽和他们之间这种礼尚往来很频繁,他俩很少在家吃饭,但冰箱里从来没空过,都是他们送来的东西。
就像前阵子她突然很想吃草莓,贺承隽带她找了不少地方才找到一家是卖正宗的丹东草莓。
老板是东北人,也挺实诚,说现在稍好点的草莓都卖80一斤,如果他们买得多的话他可以给个好折扣。
贺承隽二话不说,指着旁边刚从运货车上搬下来的十斤装的大箱子问老板,拿4箱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