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翻翻眼珠子,心道自己与这人果真是八字不合,几句话就会呛起来,刻意图安稳也是不得。正想着,忽而一阵风至,将她耳边的碎发吹起。
“东风来了。”孟玊低沉一声,风将他的衣角吹起。
刘僖姊疑惑万分,伸出手在空中试探,果真是东风。这家伙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难道是指真的东风?
前半夜,无风无波,后半夜,东风乍起。这一晚,于二人而言,注定不平凡。
她尚来不及思索,却突然听远处一阵嘈杂烦乱。
“起火了!后山起火了!”
“快救火!”
顿时,兵器库四周一片叫声杂乱。
她猛然回头去看,只见后山那无边无际的夜幕中,一片火光冲天,熊熊烈火将般座山峰照明,犹如白昼!
“这……”
她眼见此景,心中震惊万分,目瞪口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原来真的是差了时辰。
“你在那兔子身上还做了什么?”她怔怔询问,耳际皆是嘈杂纷乱,眸中映着那远处山火。
“倒还不是无药可救,不能算是完全的白痴庸才。”他故意感叹一声,继续道:“不过是撒了些火镰,兔子疾跑时可燃,遇东风深林,方成大火。”
刘僖姊心中已然猜到,听得他亲口证实,心中不由惶恐,有些冷意自脚步蔓延,再次开口询问:“你如何得到此物?”
他二人在山上虽说行动自由,宋灵儿未对他们多加限制,但是像火镰这等东西,怕是不易取得。
孟玊掏出火折子,道:“本是要用它来造这大火,但今夜出门时,却在路上发现了火镰粉末。我便沿途刻意踩了些,粘在鞋底上。”
刘僖姊听他如此次说,心下更是震惊。她在寨中晃荡数日,竟还不如他出门一夜。此人先是以钗诱敌在前,后又火烧山林。她能想到的,不能想到的,他通通了然于心。这人不仅仅是在算计梅娘等人,更是在算计她。走一路,思虑百步,心机之深,令人不寒而栗。
大火起,兵器库四周动乱,再无章法,径相奔山而去。山寨位于林东,如此大火旺势,若不及时扑灭,不出个把时辰,整个寨子将化为乌有。
“走吧,咱们入库。”孟玊抓起她的胳膊,兵器库四周已经不剩多少人了。加之他又摸透了其中规律,此刻入库,再简单不过。
“等等。”
她甩开他的手,眼中深意渐渐凝聚,盯着他:“山林起火,非数日不灭。甚者,数月。朝廷有明文法度,纵火烧山为大罪。你如此行事,可曾考虑后果。”
孟玊像是料到她会如此说,早备好说辞,道:“这十日,你将我挤在地板上睡觉,我膈应得很,夜不能寐,只好每晚临窗观测以打发时间。上安郡虽为山南八郡,但地局中,只稍偏南而已,这个时节,合该刮东风。我夜夜观测,东风一刻便停,林火不会蔓延至山下。再者,牛文寨人多,少说数千人,应备有水龙。”
刘僖姊听到这些,却冷笑一声:“我不是那些无头无脑的女人,不要拿这些胡话来骗我。如此大火,又起于深山,便是一百辆,一千辆水龙怕也无济于事。你是不是早已经打算好,将这牛文寨付之一炬。”
方才看到那漫天大火,她心中便有了这个猜测。宋灵儿给他们设下了陷阱圈套,可与此同时,此人已经替对方准备好了绝路。
孟玊双手负后,神色淡然,双眸微眯:“这寨中的人皆作恶人世,死不足惜,一场大火,还算是便宜他们了。”
“果然如此。”一股寒意自脚底蔓延,她四肢百骸无不冰冷僵硬。
数千性命,竟只得一句死不足惜。面前这人,濯濯清傲,称己为一介书生,然心思狠辣实是她生平仅见。
镇国长公主刘僖姊曾是心狠手辣,手段极其残酷的人,见惯各种阴谋算计,冷血无情,练就坚硬心志。当初,她追杀东党余孽,无论多少性命,便是连眼也不眨一下,全部格杀勿论。手上何止数千人命。但牛文寨不同,这些时日她四处打听,装模作样,并非一无所获。她发现,这寨中人并非全都十恶不赦,亦有迫不得已入山避世的百姓。这些人何其无辜,不该横遭此难。
“若我不依呢?”
“何必矫情。”
※※※※※※※※※※※※※※※※※※※※
这个男主有点儿沙雕,有点儿心机,有点儿无赖,现在他又有点儿狠了......